香料市场的喧嚣和混杂气味被逐渐抛在身后,热带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来,晒得人皮肤发烫。
许念抬手挡了挡眼前过于明亮的光线,目光随意地扫过前方。
不远处,集合点的树荫下,另外几个身影已经等在那里了。
短暂集合后,便是新一轮的走街串巷。
这座城市的肌理在眼前展开,与香料市场的浓郁不同,街道两旁的建筑色彩明快,墙壁上涂鸦着充满生命力的图案。
当地人确实热情洋溢,看到他们这群明显是外来者的少年,不时会有人友善地伸出手想要击掌,或者用带着口音的英语热情询问他们从哪里来。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利,充满异国风情的新奇和人与人之间质朴的善意。
然而,对于许念来说,这份“新奇”之下,却潜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隐隐的不安。
或许是刚刚参观过的、残留着沉重历史阴影的奴隶市场,那些冰冷的镣铐和低矮的囚室带来的压抑感还未完全消散。
或许是异国他乡完全陌生的环境和语言带来的天然疏离感。
也或许是……那深埋在灵魂深处、来自另一段人生体验的、对潜在危险的敏感。
他当了二十多年男生,也当了二十多年女生。
这双重的人生经验,在某些时刻会奇异地交织、凸显。
那份独特的感知让他对环境的评估,对陌生人群的警惕,都比身边这群纯粹在男性视角下成长的少年们,要来得更细微,也更…紧绷一些。
女生相比男生,总是更早、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处于力量弱势的一方,对环境的“安全阀值”设定得更高。
所以,当又一个高大的当地男人,笑容满面地径直朝着走在队伍稍后位置的许念走来,手臂张开,似乎想要来个热情的拥抱式问候时——
许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笑容虽然还维持着,但眼神里的温度却瞬间冷却下来,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抗拒。
他并不想以恶意揣测对方的热情,但那种扑面而来的、带有强烈身体侵入感的姿态。
在陌生的环境和刚刚经历过的沉重历史遗址背景下,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和一丝……害怕。
那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对许念的反应有些意外。
就在这微妙的、空气仿佛凝滞的瞬间——
一只手,稳稳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从侧后方伸了过来,轻轻揽住了许念的肩膀。
同时,另一道身影,几乎是同步地,从许念的另一侧迈前半步,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许念和那个当地男人之间。
是马嘉祺和丁程鑫。
马嘉祺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许念肩头,带着一种沉静的、安抚的力量。
他没有看那个当地男人,只是微微低头,靠近许念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问:
马嘉祺“没事吧?”
他的气息拂过许念的耳廓,驱散了那瞬间升起的寒意。
而丁程鑫,此刻挺直的脊背和微微抬起的下颌散发出一种清晰的、保护性的气场。
他脸上依旧带着礼貌的微笑,但眼神锐利,直视着那个当地男人,用流畅的英语开口说道:
丁程鑫“抱歉,我的朋友有点累了。”
他的语气温和,但措辞和姿态都明确地划下了一道界限。
那当地男人看了看被护在中间的许念,又看了看一左一右如同守卫般的马嘉祺和丁程鑫,似乎明白了什么。
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耸了耸肩,摊手表示理解,然后转身走开了。
潜在的微小危机,被无声地化解。
那个男人转身融入街巷的人群,身影很快消失。
周围嘈杂的人声、车流声、远处隐约的音乐声重新涌入耳膜,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令人不适的对峙从未发生。
但许念紧绷的神经,却需要几秒钟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似乎都渗出了一层冷汗,被热风一吹,带来一阵微凉的战栗。
马嘉祺的手并没有立刻移开,他保持着那个微微揽住许念肩膀的姿势,又低声问了一句,这次声音稍微清晰了一点,带着确认的意味:
马嘉祺“真的没事?”
许念抬起头,对上马嘉祺近在咫尺的眼睛,心跳慢慢平复下来,他摇了摇头,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
许念“没事…只是有点害怕。”
国内还好,但是国外的话,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他承认得坦然,承认害怕,在他们面前并不丢人。
尤其是在经历了刚才那种纯粹基于力量差异和陌生环境下的、近乎直觉的威胁感之后。
丁程鑫“怕就对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挡在他身前的丁程鑫。
丁程鑫此刻已经转过身,面对着许念。
他脸上先前那副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的、毫不掩饰的关切。
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许念,仿佛要确认他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丁程鑫“在这种地方,保持警惕是对的。”
他没有责备许念的“反应过度”,反而肯定了他的警惕心,这让许念心里那点因为自己“过于敏感”而产生的细微懊恼,消散了不少。
马嘉祺揽着他肩膀的手,这时才缓缓松开,力道很轻,但他的指尖在离开前,几不可察地在许念肩头轻轻按了一下,像是无声的安抚。
马嘉祺“感觉不舒服,或者察觉到不对劲,就直接叫我们。”
马嘉祺看着许念的眼睛,语气平静却郑重:
马嘉祺“任何时候都可以,不用犹豫。”
丁程鑫也点头,补充道:
丁程鑫“对,眼神不对、动作可疑,或者就是单纯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人,都别忍着。”
丁程鑫“我们人多,不怕。”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没有过多的安慰,只有清晰可行的应对策略和坚定的支持。
这种务实而直接的保护,比任何空洞的“别怕”都更让许念感到安心。
这时,走在前面的贺峻霖、张真源他们也察觉到了后面的动静,纷纷停下脚步回头望来。
宋亚轩和严浩翔也围拢过来,刘耀文更是直接挤到了许念身边,皱着眉头,高大的身躯带着少年特有的、未经打磨的保护欲:
刘耀文“怎么了念哥?”
许念尽量轻描淡写地解释,不想让气氛变得太紧张:
许念“没事,刚才有人太热情了,吓我一跳。”
他被他们这一圈人围住,每个人都用担忧或警惕的眼神看着他,那份紧张和保护的氛围几乎要将他淹没,关心的话语也是层出不穷。
他心中那片刚刚产生的不安,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源自被珍视和守护的暖流所替代,甚至有点哭笑不得。
许念“真的没事,”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离他最近的刘耀文的胳膊,又对着其他人笑了笑,试图驱散这份过度的紧张,
许念“就是打了个照面,人家可能就是想打个招呼,我…有点没适应过来。”
许念“丁哥和马哥已经处理好了。”
他刻意强调了“处理好了”,也点出了丁程鑫和马嘉祺的及时介入,既是安抚他们,也是不想让大家因为自己而产生不必要的敌意或恐慌。
丁程鑫也适时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那种轻松,带着点调侃:
丁程鑫“行了行了,别围着了,继续走吧,跟紧点,别掉队。”
他这话一说,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大家这才重新动起来,但明显比之前靠得更拢了,几乎是以一种半保护圈的队形向前移动。
接下来的路程,队伍比之前更紧密了。
许念走在同伴们自发形成的保护圈里,感受着两侧坚实和身后跟随的脚步声,先前那种如芒在背的不安感逐渐被安全感所取代。
他知道,自己那份独特的、有时会显得“过度”的警惕,被他们接收到了,并且以最实际的方式给予了回应和保护。
没有质疑,没有嘲笑。
他不是异类。
他的感受,他的“害怕”,在这里,是被理解和珍视的。
这份认知,比任何异国风情的景色,都更让他觉得心安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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