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记忆中的疫情,接踵而至的就是属于偶像的行程了。
打歌、综艺、采访、直播、见面会、专辑制作……时间被切割成密集的碎片,填充着汗水、灯光、欢呼和偶尔难以喘息的疲惫。
对于许念来说,这种感觉很奇妙。
上一世,他是坐在屏幕前的那个人。
看着他们奔波于各个城市,在舞台上发光,在综艺里欢笑或窘迫,在深夜的直播间露出不易察觉的倦容。
那时的他,会心疼,会骄傲,会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而起伏,但那始终隔着一层玻璃,是单向的注视。
这一世,玻璃被打碎了。
他是奔波的其中一员。
凌晨的赶路飞机上,他靠着舷窗,能看到身旁丁程鑫歪着头补觉时微微颤动的睫毛。
舞台侧面的待机区,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心脏在震耳欲聋的前奏中狂跳,他能听到马嘉祺和工作人员确认流程的声音。
综艺录制间隙,他会被宋亚轩悄悄塞过来一颗润喉糖,指尖相触的温度真实可感。
下一秒,严浩翔可能就会凑过来。
下巴搁在他另一侧的肩膀上,带着点刚完成游戏挑战后的微喘和得意,小声吐槽刚才哪个环节设计得“太狡猾”,或者炫耀自己反应快。
许念往往只是笑着听着,偶尔抬手拍拍他汗湿的头发,提醒他“小声点,收音呢”。
休息室的角落,贺峻霖有时会挨着他坐,捧着一杯热水,在喧闹的备战氛围里寻得一小片安静。
贺峻霖不说话的时候,许念也能从他的眼神和细微的肢体语言里读懂他是累了,还是在思考接下来的环节。
他们之间有种无需多言的默契,许念会默默把他喜欢的小零食推过去,或者在他稍微局促时,递上一个鼓励的微笑。
练习到深夜时,许念感觉肌肉快要罢工时,一抬头,常常能看到张真源已经拿着放松肌肉的滚轴走了过来。
或者,在他完成一组高难度动作后,递上一瓶拧开了盖子的水,笑着说一句“念哥,牛啊”。
而刘耀文,这个在许念记忆里飞速拔高、从狼崽逐渐成长为耀眼少年的弟弟,粘人又直接。
他会毫不客气地在许念累瘫在练习室地板时,整个人压上来“充电”,嘴里嘟囔着“念哥,借我靠一下”。
也会在取得一点小进步时,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许念,像只等待夸奖的大型犬。
许念对他,总是多一份纵容,揉乱他的头发,或者在他过于亢奋时,轻轻拽一下他的衣角,提醒他“收着点,耀文”。
他不再是观众。
他是参与者,是经历者,是这段滚烫青春里一个真实存在的坐标。
时间在密集的行程中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日历一页页翻过,季节更替在一次次机场往返和不同城市的温差中变得模糊。
转眼,就到了2025年。
这一年,对许念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过去的几年,他凭借着“先知”般的记忆碎片,有意无意地规避了一些风险,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身边的人。
那些记忆如同夜航时的灯塔,虽然光线微弱且断断续续,但至少给了他方向感,让他在面对未知的岔路口时,多了一份底气。
然而,2025年,就像一道无声的分界线。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脑海中那些关于“未来”的图景,到此为止了。
上一世的他,生命就定格在了这个年份。
之后这个团队会走向何方,身边的人又会经历怎样的悲欢离合……
他全都不再知晓,那点来自“前世”的、模糊的预告片,也终于播放到了片尾。
他站在了真正的、完全未知的河流之中。
这种感觉很微妙。
像是一直攥在手心里的地图忽然变成了一片空白,既让人有些心慌,又隐隐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开拓者的悸动。
未来,将不再有任何“剧情”可供参考。
贺峻霖“念哥,发什么呆呢?到你采访了。”
贺峻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只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
许念猛地回神,对上贺峻霖带着关切的眼睛,他迅速调整好表情,扯出一个笑容:
许念“没事,想点事情,走神了。”
他站起身,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向采访区。
而背后的贺峻霖,在他转身走向采访区的刹那,方才刻意轻松的表情便悄然褪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怎么会看不出许念那个笑容的勉强?
那不是疲惫,也不是简单的走神。
更像是一种……站在某个临界点上,回望来路漫长,前望迷雾重重时,才会有的、极短暂的失重感。
贺峻霖的心沉了一下,他不喜欢看到许念露出那样的眼神,哪怕只有一瞬。
他正望着许念走向采访区的背影出神,旁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熟悉的清冽气息。
马嘉祺刚结束他那部分的采访,正朝这边走来,他顺着贺峻霖的目光,也看向了正坐在采访椅上的许念。
许念的侧影在补光灯下显得有些单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但只有他们能够看出那份惯常的笑里,掺杂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假意。
贺峻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几乎是气音般对走到身边的马嘉祺说:
贺峻霖“马哥。”
马嘉祺微微侧头,示意他在听。
贺峻霖斟酌着用词,眼神依旧没离开许念,朝着采访区的方向轻轻扬了扬下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担忧:
贺峻霖“他最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行程太密,歌曲准备,还是其他的……”
没说下去,但彼此都明白,成名带来的不仅仅是光环,还有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关注、审视和压力。
许念作为团队里性格相对内敛、不习惯过度展露情绪的人,承受的隐形压力可能更大。
马嘉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依旧定在采访区方向,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那边隐约传来的、许念回答提问的声音。
平稳,清晰,带着惯有的温和与真诚,别人看来听不出任何异样,但在他们听来,全是问题。
马嘉祺的心微微悬了起来,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视线仍旧胶着:
马嘉祺“嗯,我也感觉到了。”
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许念身上,将他此刻应对采访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次点头的弧度都收进眼底。
他自认在某些方面,看得更深一些。
许念身上那种偶尔出现的、与年龄不符的通透和稳重心安,曾是他最着迷也最不解的特质。
但最近……尤其是进入2025年以来,马嘉祺隐约觉得,那份“稳”底下,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不是慌乱,而是一种更深的、仿佛在无声丈量着什么、确认着什么的沉思。
他的目光依旧没有从许念的身上移开,缓缓开口,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谨慎:
马嘉祺“如果旅行结束,他还这样,我和丁哥会找他聊聊的。”
贺峻霖点了点头,心里那点担忧并未散去,反而因为马嘉祺的确认而加深了些。
连最沉得住气的马哥都这么说……
采访区那边,许念似乎结束了问答,正站起身,礼貌地向工作人员道谢。
他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的笑容,朝休息区走来。
那笑容依旧好看,依旧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但落在此刻有心观察的贺峻霖和马嘉祺眼里,却像一层完美但脆弱的壳。
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将担忧压在心底,换上了如常的表情,迎接许念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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