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萨的油脂香气和少年人之间刻意找话题的闲聊,确实冲淡了不少初识的隔阂。
一顿饭下来,贺峻霖面对马嘉祺时虽然还不算放得很开,但至少能自然地接话。
时间在闲聊和各自处理琐事中悄然流逝,墙上的时钟指针慢慢滑向深夜。
原本预计今晚会抵达的其他几位练习生,最终因为航班延误的消息,还没有赶回来。
马嘉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我们是不是也该休息了?”
贺峻霖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我们给他们留个纸条吧?就……欢迎他们之类的。”
这个提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浪漫和细心,许念笑眯眯地表示赞同:“可以啊。”
马嘉祺也点了点头,眼神温和:“嗯,可以。”
说干就干。
贺峻霖翻找出便签纸和笔,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构思着欢迎词。
最后,由字迹最工整漂亮的马嘉祺执笔,写下了一句简短却真诚的欢迎语,落款是三人的姓氏缩写。
由个子最高的马嘉祺,将那张承载着初步善意的纸条,轻轻夹在了预留出来的那间宿舍的边。
“好了,希望他明天看到能开心点。”贺峻霖拍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嗯,肯定会的。”许念笑着附和。
互道了晚安,贺峻霖和马嘉祺各自回了房间,走廊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客厅还亮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
许念却没有立刻回房。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又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的脸。
他低头敲打着屏幕,似乎是在发信息。
没过几分钟,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丁程鑫”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起来。
许念指尖划过接听键,视频通话的界面展开,画面那头是机场候机厅明亮的灯光和嘈杂的背景音,丁程鑫带着帽子和口罩的脸占据了大部分屏幕。
“我估计不回去了,”丁程鑫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和无奈,“航班延误,这边安排我们直接住酒店。”
许念看着他背景里人来人往的机场,点了点头:“嗯,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别熬夜。”
“知道啦,你怎么跟我妈似的……”丁程鑫在那边嘟囔了一句,但语气里并没有不耐烦,反而带着点依赖,“你到了?一切都好?”
“到了,都挺好的,吃了披萨,写了欢迎纸条……”许念简单汇报着,声音放得很轻,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又简短地聊了几句,主要是丁程鑫在抱怨航班延误的种种不便,许念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一声。
最后,互道了晚安,视频通话挂断。
屏幕暗下去,许念轻轻舒了口气,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一天的奔波和晚上的“社交努力”让他确实感到了一丝倦意。
他刚闭上眼,想缓一缓神,就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许念下意识地睁开眼,抬起头。
只见马嘉祺站在客厅与走廊的交界处,身上换上了舒适的灰色棉质睡衣,头发有些微湿,似乎刚简单洗漱过。
他手里端着两杯水,正静静地看着他。
暖黄的灯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减弱了他白日里那份清冽,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吵到你了?”许念坐直身体,有些抱歉地问。他以为自己讲电话的声音太大了。
马嘉祺摇了摇头,迈步走过来,将其中一杯水轻轻放在许念面前的茶几上:“没有。只是出来倒水,看到你还在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许念还握在手里的手机上,很自然地接了一句:“是丁程鑫?”
“嗯,”许念拿起那杯水,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到掌心,驱散了些许疲惫,“他们航班延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马嘉祺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捧着另一杯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些许轮廓:“他……很依赖你。”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带着一种平静的陈述。
许念怔了怔,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笑了笑:“一起待了四年嘛,习惯了。”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但并不让人难受,夜晚的宁静笼罩着客厅,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音。
“你呢?”许念忽然抬起头,看向马嘉祺,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还……适应吗?”
他问得随意,仿佛只是朋友间的寻常关心。
马嘉祺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他抬起眼,对上许念的目光,那眼神深邃,像是在斟酌词句,又像是想透过这双眼睛看清些什么。
片刻后,他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在这静谧的夜里,清晰地传到许念耳中:
“来这里之前,我看了很多公司的视频资料。”
他的语调平缓,目光却没有从许念脸上移开:“…说实话,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许念握着温热的杯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他听了马嘉祺的话,侧头想了想,然后弯起眼睛,就着杯沿喝了一小口水。
“和你想的都一样的话,”他咽下水,语气轻松,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通透,“那才没意思呢。”
他说着,伸出自己手中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马嘉祺放在茶几上的那杯水。
玻璃杯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暖黄色的灯光像融化的蜂蜜,懒洋洋地洒在许念的发梢、肩头,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柔软的光晕里。
他微微歪着头,看着马嘉祺,笑容在光线下显得有点模糊,却又异常温暖。
“小马同学,”许念的声音也放得轻缓,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别害怕啊。”
“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他们即将共同生活、训练的陌生住所,语气笃定而真诚。
“虽然现在还有点空,有点陌生,但很快就会热闹起来的,你会在这里遇到很好的人,经历很棒的事。”
他说的不仅仅是这个宿舍,更是这条看似漫长、充满未知的偶像之路。
马嘉祺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视线落在许念被灯光柔化的眉眼上,落在对方因为喝水而泛着水光的、微微上扬的唇角,最后,定格在那双盛着暖光和笑意的眼睛上。
害怕吗?
或许有一点。
对未来的不确定,对自身能力的审视,对能否融入这个早已形成小团体的环境的隐忧……这些情绪,在夜深人静时,总会悄然探出头。
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自带温暖光环的人,听着他用这种轻松又笃定的语气说着“别害怕”,那些盘踞在心底的细微忐忑,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不少。
他看的那些视频资料里,许念的舞跳得不错,但并非最拔尖;唱歌音准很好,但声音不算最有辨识度。
他像一颗被打磨得光滑的鹅卵石,稳妥地镶嵌在集体中,不刺眼,却也没什么攻击性。
可现实中这个许念,似乎和视频里不太一样。
他有一种奇特的、能让人安心下来的气场。
他会自然地帮贺峻霖卸下书包,会了然地调侃丁程鑫的别扭,也会在此刻,用一个碰杯的动作和一句“别害怕”,轻易戳破他潜藏的不安。
这种“不一样”,让马嘉祺在陌生的惶惑中,找到了一丝奇异的锚点。
他垂下眼睫,看着那两只靠得很近的玻璃杯,水面因为刚才轻微的碰撞还在荡漾着细小的波纹。
他沉默了几秒,再抬起头时,嘴角牵起一个很浅、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实的弧度。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
他没有说自己是不是在害怕,也没有继续那个“和想象中不一样”的话题。
只是这一个“嗯”字,和那个清浅的笑容,仿佛已经是一种无声的接纳和回应。
他拿起自己被许念碰过的那杯水,也喝了一口。水温正好,带着点微不可查的甜意,一路暖到胃里。
“不早了,”马嘉祺放下水杯,站起身,“你不回去吗?”
许念摆摆手:“宋亚轩怕黑,我在客厅等他回来后再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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