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的暗恋，是一场盛大而寂静的独角戏。
她是自己世界里唯一的编剧、导演和观众，而陈默，是她舞台上唯一的主角，对此浑然不知。她的剧本没有台词，只有目光的追逐和心跳的节拍。
她的秘密，全部藏在那本厚厚的、边角已经微微卷起的数学草稿纸里。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推导、函数图像和几何证明的缝隙间，她用最小号的字——小到必须凑近才能看清——写下所有与他相关的碎片。
那些字迹藏在余弦函数的曲线之下，躲在二次方程的根之间，隐在立体几何的辅助线旁。
“9月26日，星期四，阴。换座位了。他坐在我左前方，隔一条过道，距离1.5米。今天他穿了那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袖口有点起球。物理课他回答了关于洛伦兹力的问题，老师说了‘很好’。他坐下时，我闻到了淡淡的薄荷糖味道，可能是荷氏。”
“10月13日，星期三，晴。物理小测。最后一道大题很难，全班只有三个人做出来，他是其中之一。他第一个交卷，走过我身边时带起一阵风。我的笔掉在地上，他没看见。后来对答案，我最后一步计算错了。”
“11月5日，星期一，风很大。体育课自由活动，他的篮球滚到我脚边。我捡起来递给他。他说‘谢谢’，声音比我想象中还要清润一些，像泉水敲击鹅卵石。我只点了点头，没敢看他的眼睛。手心出汗了。”
她从不写名字，只用一个小小的、墨蓝色的“π”代替。圆周率，无限不循环，无理数。就像她这场看不到尽头的喜欢，充满了未知、不可预测和无理数般的美——你知道它存在，却永远无法完全把握它的规律。
她的目光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已经训练出一种本能般的精准。能在老师喊他名字的瞬间就做好准备，在他起身回答问题时，迅速而贪婪地多看上几眼；能在教室门被推开的刹那，就从脚步声和气息中辨认出他；能在喧闹的课间，穿过重重人影，一眼锁定他的位置。
她熟悉他所有微小的习惯——他用黑色三菱UMN-152水笔，写字时食指会微微用力，关节突出；他思考时会无意识转笔，动作流畅得像表演；他课间爱吃青苹果，啃得认真，连果核都干干净净；他下课总会和固定的几个朋友一起去打水，走路时步幅不大但频率很快；他做题时遇到难题，会轻轻蹙眉，左手无意识地摩挲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处因写字留下的薄茧。
这些琐碎如尘埃的细节，在她心里被放大、上色、镀上金边，构成了她青春里最隐秘而丰盛的宝藏。她知道这种注视近乎病态，可她控制不住。就像向日葵无法控制自己朝向太阳，就像飞蛾无法抗拒光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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