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零七分，陆知远被一阵细碎的抓门声惊醒。他下意识去摸床头的感应灯，却先碰到林砚温热的掌心——那人蜷在他臂弯里，正含糊地咕哝：“……Bug？”
抓门声停顿，又继续，像固执的测试用例在反复请求接口。陆知远轻手轻脚下床，拧亮走廊灯，便看见门缝外团着一团橘色影子：Legacy竖起尾巴，耳朵缺了一角，在冷白灯光里投下歪斜的剪影。
他拉开房门，猫却转身往楼梯跑，一步三回头，尾巴拍打栏杆，发出“嗒嗒嗒”的节拍。陆知远跟着下楼，穿过客厅，径直走到花园玻璃门前——门没锁严，夜风把纱帘吹得鼓起，像一块被拉开的灰度蒙版。
月光倾泻进来，亮得近乎失真。陆知远眯起眼，看见花园中央那块刚翻过的土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圈圆形凹陷，直径大约三十厘米，边缘光滑，仿佛被一只巨大的勺子精准挖走了一块土壤。
Bug蹲在圆坑旁，尾巴扫来扫去，把松土拍得愈发平整。听见脚步声，它抬头“喵”了一声，瞳孔缩成两条细缝，倒映着天上的满月——圆得几乎没有瑕疵，像一盏冷色补光灯，把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
陆知远心底忽然升起奇怪的直觉：这是Legacy留给他们的“最后需求”，一次未经排期的满月测试。
他折回楼上，把林砚从被窝里挖出来。林砚睡眼惺忪，却在看到花园景象的瞬间清醒。两人披着外套，赤脚站在微凉的泥土上，桂花落在肩头，像细小的标点符号。
“土壤湿度计显示刚刚过零点时水分骤降。”陆知远举起手机，把监测App的历史曲线递给林砚，“它在我们睡着后，完成了这个形状。”
林砚蹲下身，指尖轻触那圈凹陷，眉梢扬起无奈的弧度：“猫用尾巴画了一个圆？这就是你说的‘灰度发布’？”
“更像边界测试。”陆知远纠正，“它在确认，我们是否允许私有域被临时改写。”
Legacy生前最喜欢蜷缩成圆——那是它肠胃最差的日子里，为了缓解疼痛而保持的姿势。后来他们给它做了定制加热垫，圆形，直径三十厘米，和此刻的凹坑一模一样。
林砚忽然笑了，声音散在夜风里：“所以它把‘自己的形状’嵌进我们的花园，要求我们向下兼容？”
陆知远没答，他取来铲子，把松土往圆心回填，却留下浅浅轮廓，像给记忆留一个回退入口。随后，他从工具房捧出那罐早已备好的猫薄荷种子——Legacy生前最爱的诱捕剂，如今成了纪念物。
林砚接过种子，均匀撒进圆形浅坑，覆土、压实、浇水，动作轻得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灰度发布。Bug绕着他俩转圈，尾巴高高竖起，像在监控部署进度。
月光下，两人并肩而立，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指向未来的时间轴。陆知远打开健康日志，新建条目：
> 事件： Legacy满月遗留测试
时间： 2025-10-27 01:15
输入： 圆形凹陷 ×1，猫薄荷种子 ×1撮
预期输出： 七日内发芽，覆盖率 ≥ 80%
验收人： 林砚
备注： 私有域允许被改写，但形状永存
林砚看完，在备注后补了一行铅笔字：“验收标准：发芽即通过，因为记忆已上线。”
回到卧室，两人却没了睡意。陆知远把林砚压在飘窗上，吻落在耳后、颈侧，像在给新模块打标签。林砚反手去解他睡衣扣子，指尖碰到皮肤，感觉到比平时更高的温度——那是深夜劳作后的微热，也是记忆重新被激活的余热。
月光透过纱帘，把两人轮廓镀上一层银边。林砚在颤栗中低笑：“你说，Legacy是不是故意选满月？好让你记得，脆弱权限要定期使用。”
陆知远咬他肩窝，声音含糊却笃定：“它知道，我只有在你怀里，才敢宕机。
一周后，圆形区域冒出第一株嫩芽。林砚蹲在清晨的光里，用相机记录，然后把照片塞进冰箱贴后面，和那页1998年的日记叠在一起——两张纸，一张来自过去，一张来自此刻，中间隔着一只猫的永生版本。
陆知远在照片背面写下一行小字：
> 测试结论： 系统通过满月压力测试，记忆模块成功热更新。
下一版本： 让花园长满圆形，让心跳保持同步。
他把照片递给林砚，掌心覆上对方手背，十指相扣，戒指相碰，发出极轻的“叮”，像系统提示：心跳同步完成，版本号+∞。
窗外，满月已隐去，只剩一层淡白轮廓。而花园里的圆形薄荷，正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又像是一次无声的发布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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