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力

白色的发丝在夏日艳阳下灼灼发光，几乎要与天空飘过的云融为一体。少年跃起扣篮的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时篮球鞋在地板上发出短促的摩擦声。

“白泽！传球！”

白泽转身，青瓷的身影出现在三分线外。他那双湛蓝如湖水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这边，白泽几乎能想象出他紧抿的嘴唇——青瓷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球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入青瓷手中。他深吸一口气，起跳，投篮——三分命中。

“好球！”白泽欢呼着跑过去，毫不客气地拍了拍青瓷的背，“我就知道你能行！”

青瓷轻微地晃了一下，耳尖泛红：“只是运气好。”

“什么运气，那是实力。”白泽笑着，那双绿青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极了两颗翡翠，闪烁着跃动的光，“下周的接力赛，你跑最后一棒，没问题吧？”

青瓷轻轻点头，手指下意识摩挲着球衣的边缘。

接力赛是学校体育节的传统项目，两人一组，共四组，绕操场一周。白泽坚持要参加，还拉上了青瓷。所有人都觉得奇怪——白泽是校篮球队的明星，青瓷却是个安静得近乎隐形的存在，总是独自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抱着厚厚的书。

可只有白泽知道，青瓷跑步时的姿态美得像一幅画，轻盈而坚定，仿佛逃离了地心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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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紧张？”比赛前一天，白泽靠在教室外的栏杆上，侧头看向身边的青瓷。

傍晚的风拂过，将他们额前的白发吹得有些凌乱。青瓷望着远处操场上正在训练的田径队，蓝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一点点。”他轻声承认。

白泽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有我在呢，怕什么？我跑第一棒，绝对给你拉开距离。”

青瓷转过头，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让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暖金色：“我害怕让你失望。”

“怎么可能！”白泽伸手，犹豫了一瞬，还是拍了拍青瓷的肩膀，“你可是我看中的人。”

话一出口，白泽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用更大的笑容掩饰了过去。青瓷垂眸，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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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当天，操场周围挤满了人。各班的加油声此起彼伏，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白泽站在第一棒起跑线上，活动着手腕脚踝。他的绿青色眼睛扫视着人群，终于找到了在第三棒交接区等待的青瓷。即使隔着半个操场，白泽也能看出青瓷的紧张——他站得笔直，双手在身侧微微握拳。

“各就各位——”

发令枪响。

白泽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白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他的速度惊人，很快就领先了其他人。交接区越来越近，他看到了青瓷伸出的手——

接力棒稳稳交接。

第二棒的队友也表现不俗，将优势保持了下来。当接力棒传到青瓷手中时，他们班位列第二，与第一名仅差半个身位。

白泽气喘吁吁地站在终点线旁，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白色身影。

青瓷起跑，加速，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他的白发在阳光下像一道银色闪电，蓝色的眼睛锁定前方，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那条终点线。

“加油！青瓷！”白泽忍不住大喊。

突然，意外发生了。

旁边跑道的一名选手不慎摔倒，身体向青瓷的方向倾斜。青瓷敏捷地侧身避开，但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原本已经快要追上的距离，又被拉开了。

白泽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但青瓷没有放弃。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咬紧牙关，再次加速。一步，两步，距离在缩短。最后十米，他与第一名几乎并肩。

冲线！

白泽挤过人群奔向青瓷：“你没事吧？”

青瓷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听到白泽的声音，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白泽从未见过的光彩。

“我们赢了吗？”青瓷问。

白泽看向计分板——第二，仅差0.3秒。

“第二名。”他如实说，随即又补充道，“但你已经跑得——”

“对不起。”青瓷突然打断他，声音低沉，“如果我反应再快一点，就能避开那个摔倒的人，就不会耽误时间了。”

“这怎么能怪你！”白泽提高声音，“是意外！你跑得已经很棒了！”

周围的同学们围了上来，纷纷赞扬他们的表现。白泽被簇拥着，却不时看向青瓷的方向。他发现青瓷悄悄退到了人群外围，一个人望着操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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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图书馆吧？”

颁奖仪式结束后，白泽找到了坐在看台角落的青瓷。夕阳西下，操场上的人已经散去大半。

青瓷抬眼，似乎有些意外：“现在？”

“嗯，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白泽不由分说地拉起青瓷，“关于下周的数学测验。”

图书馆里只有零星几个学生。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青瓷拿出笔记，开始给白泽讲解复杂的三角函数。白泽其实并不太需要补习，但他喜欢看青瓷讲题时的样子——专注、认真，蓝色的眼睛在思考时会微微眯起。

“这里，辅助线应该这样画。”青瓷用铅笔在草稿纸上标注，一缕白发滑落额前。

白泽伸手，轻轻将那缕头发拨回青瓷耳后。

两人同时愣住了。

“抱歉，”白泽收回手，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头发，挡住了...”

青瓷沉默了几秒，轻轻摇头：“没关系。”

窗外的天空渐渐染上暮色，图书馆的灯光自动亮起。白泽偷偷观察着青瓷，发现他的耳尖依然泛红。

“对了，”白泽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盒子，“给你的。”

青瓷疑惑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包装精致的盒子：“这是什么？”

“庆祝我们拿到接力赛第二名。”白泽笑着说，“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枚简约的银色书签，末端雕刻着一片羽毛。

“我看到你的书签旧了，”白泽解释道，“这个应该...更配你。”

青瓷拿起书签，指尖轻抚上面的纹路：“谢谢。”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很喜欢。”

白泽的笑容更灿烂了：“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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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白泽发现青瓷似乎在躲着他。课间休息时，青瓷不再出现在他们常去的走廊栏杆处；午休时，图书馆的老位置也空着。

直到周五下午，白泽才在体育馆后面的小路上堵住了青瓷。

“为什么躲着我？”白泽直截了当地问。

青瓷低下头，白色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我没有。”

“你有。”白泽走近一步，“是因为那天在图书馆吗？如果我让你不舒服了，我道歉。”

“不是的，”青瓷急忙抬头，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只是...”

“只是什么？”

青瓷抿紧嘴唇，似乎在挣扎着什么。最终，他低声说：“我怕。”

“怕什么？”白泽柔声问。

“怕...”青瓷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怕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白泽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着青瓷，看着那双总是躲闪的蓝眼睛此刻正勇敢地望着自己，看着那抿紧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指尖。

“你想要什么？”白泽听见自己问。

青瓷没有回答，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塞到白泽手中，然后转身跑开了。

白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白色的信封，心跳如鼓。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简单的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没有署名，但那清秀的字迹白泽再熟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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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晨，白泽早早来到学校，等在青瓷的班级门口。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时，白泽径直走了过去。

“跟我来。”他拉住青瓷的手腕，不容拒绝地将他带到了天台。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两人的白发。青瓷低着头，不敢看白泽的眼睛。

“我也喜欢你。”白泽说。

青瓷猛地抬头，蓝色的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喜欢你的安静，喜欢你看书时的专注，喜欢你跑步时的坚定，喜欢你讲题时的认真。”白泽一口气说完，绿青色的眼睛直视着青瓷，“我喜欢你，青瓷。”

青瓷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泛红：“我以为...我以为你只是把我当朋友。”

“朋友是起点，不是终点。”白泽轻声说，“从我看到你在图书馆窗边读书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朋友。”

“可是...”青瓷的声音很轻，“我们都是男生，而且...”

“而且什么？”白泽笑着问，“而且我们都有白头发？还是而且我们都喜欢彼此？”

青瓷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很浅，但真实。

白泽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青瓷拥入怀中。青瓷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缓缓放松，将头靠在了白泽的肩膀上。

“接力赛那天，”青瓷轻声说，“我那么拼命，是因为不想让你失望。”

“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白泽认真地说，“一次都没有。”

上课铃响了，但他们都没有动。在这个无人打扰的天台，两个白发少年紧紧相拥，仿佛这一刻就是永恒。

“放学后，”白泽说，“一起去图书馆？”

青瓷点点头，蓝色眼睛里的不安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光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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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图书馆，阳光透过窗户，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白泽和青瓷并肩坐着，各自面前摊开一本书，但谁都没有真正看进去。

白泽偷偷观察着青瓷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青瓷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两人视线相撞。

“怎么了？”青瓷轻声问。

“没什么，”白泽微笑，“只是在想，我们的头发颜色一样，会不会有人把我们当成兄弟？”

青瓷想了想：“也许。但我们的眼睛颜色不一样。”

“是啊，”白泽凑近一些，声音放低，“你的眼睛像天空，我的像森林。”

青瓷的脸微微发红：“这种比喻...”

“太俗气了？”白泽笑着问。

“不，”青瓷摇摇头，“我喜欢。”

白泽的笑容更深了。他伸出手，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住青瓷的手。青瓷的手指修长而微凉，在他掌心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回握住。

这一刻，不需要言语。窗外是渐渐沉落的夕阳，窗内是两个少年紧握的手和跳动的心。

“青瓷，”白泽轻声说，“下次接力赛，我们还一起参加。”

青瓷点点头，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着温柔的光：“好。”

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就像接力赛的跑道，一圈又一圈。但至少此刻，他们握住了彼此的手，也握住了勇气。

白泽想起接力赛交接棒的那一刻——传递的不只是一根金属棒，还有信任、期待和无声的承诺。而现在，他们传递给彼此的，是比那更珍贵的东西。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白发染成金色。图书馆里安静如初，只有翻书声和心跳声，交织成这个夏天最动人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