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终年云雾缭绕,仙鹤盘旋,瑶池水碧如翡翠。
小夭和阿璃站在玉山脚下,仰望着那座仿佛悬浮在云端的仙山。这里曾是她们幼时学艺的地方,一草一木都熟悉,却又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守山的仙童认得她们,恭敬行礼:“两位王姬,王母已在瑶池等候。”
穿过长长的白玉阶梯,两边桃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像下着一场温柔的雪。小夭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想起很多年前,她和阿璃还是小姑娘时,常在这条路上追逐打闹,桃花落了满身。
那时她们还不知道,什么是家国,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而不得。
瑶池边,王母一袭白衣,背对她们站着,望着池中盛开的莲花。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那张千年不变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回来了。”
简单三个字,却让小夭和阿璃眼眶一热。
她们跪下行礼:“师父。”
王母伸手虚扶:“起来吧。你们的心意,我已知道。”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但要解开封印,过程会非常痛苦。灵力在你们体内沉睡多年,一旦唤醒,会像洪水决堤,你们的经脉未必承受得住。”
“我们准备好了。”小夭和阿璃异口同声。
王母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那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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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深处的密室,四面都是光滑的玉璧,刻满古老的符文。正中有一个巨大的阴阳双鱼阵,小夭和阿璃分别坐在阴阳两极。
王母站在阵外,双手结印:“闭目,凝神。无论多痛,都不能晕过去。一旦中断,灵力反噬,轻则经脉尽断,重则神魂俱灭。”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她们闭上眼。
王母开始念咒。古老晦涩的音节在密室里回荡,玉璧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发出幽蓝色的光。阴阳双鱼阵缓缓转动,越来越快。
起初只是微微发热,像冬日里靠近火炉。渐渐地,热度升高,变成灼烧。小夭感觉体内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扎,每一寸经脉都在尖叫。
她咬紧牙关,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来。
“啊——!”阿璃那边传来一声痛呼。
小夭想睁眼看看妹妹,却听王母厉喝:“专心!”
她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热度还在攀升。小夭感觉自己像被扔进熔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那些被封印多年的灵力,像困兽般在体内横冲直撞,寻找出口。
“引导它们!”王母的声音穿透痛苦,“顺着经脉走,不要抵抗!”
小夭尝试着放松,让那股狂暴的灵力顺着任督二脉流动。可灵力太强,所过之处,经脉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想起相柳。
想起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染血的白衣,想起梦里他一条一条消散的命。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还要回去,要变强,要站在他身边,而不是永远被他护在身后。
“啊——!”小夭嘶吼出声,体内灵力轰然爆发。
密室里光芒大盛,玉璧上的符文疯狂闪烁。阴阳双鱼阵转得看不清轮廓,强大的气流卷起两人的长发和衣袂。
阿璃那边也到了关键时刻。她闭着眼,额上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衣衫。她想起司凤,想起他温柔的眼神,想起他说“我等你”。
她要回去。
要帮他解咒。
要和他并肩看这世间风景。
“破!”阿璃厉喝,体内最后一道封印轰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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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
密室里的光芒渐渐暗淡,阴阳双鱼阵缓缓停下。
小夭和阿璃瘫坐在阵中,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她们脸色苍白,嘴唇被咬出了血,可眼睛却亮得惊人。
王母走过来,探了探两人的脉,满意点头:“封印已解。你们的灵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
小夭试着调动灵力,一股温暖的力量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游走全身。她摊开手掌,掌心凝聚起一团柔和的白色光晕——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真正的灵力。
阿璃也成功了。她指尖跳跃着淡金色的光,那是高辛王族特有的灵力颜色。
“谢谢师父。”姐妹俩挣扎着要行礼。
王母摆手:“不必。这是你们自己挣来的。”她顿了顿,“但灵力恢复只是开始。如何运用,如何精进,还要靠你们自己。”
她取出两枚玉简:“这里面记载了适合你们体质的功法。回去好好修炼。”
小夭和阿璃接过玉简,郑重收好。
“师父,”小夭忽然问,“如果……如果我想保护一个人,该怎么做?”
王母看着她,仿佛看透了她所有心思:“变强。强到能与他并肩,强到不需要他为你牺牲。”
小夭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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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山休养了三日,姐妹俩便告辞下山。
临行前,王母送她们到山门:“记住,灵力是工具,不是目的。莫要迷失本心。”
“弟子谨记。”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轻快许多。
小夭和阿璃并肩走着,感受着体内涌动的灵力,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姐姐,”阿璃忽然说,“我现在……好像能看见司凤体内的咒术了。”
“真的?”小夭惊喜。
阿璃点头:“虽然还很模糊,但我能感觉到,那咒术像一张黑色的网,缠在他的心上。我要想办法,一张一张把它撕开。”
小夭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想办法。”
马车等在玉山脚下。两人上车后,小夭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云雾中的仙山。
这一趟,她们找回了失去的力量。
也找回了,面对未来的勇气。
“回轵邑。”她对车夫说。
马车驶上官道,朝着家的方向。
小夭靠在车厢里,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防风邶的脸。
相柳,等我。
等我回去。
等我……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天。
车外,春深似海,桃花开遍山野。
属于她们的新篇章,从这一刻,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