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被噩梦惊醒时,天还没亮。
她浑身冷汗,坐在床上大口喘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梦里,她被无数黑衣人围困在悬崖边,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她拼死抵抗,可灵力微弱的她根本不是对手。就在一把剑要刺穿她心口的瞬间——
相柳出现了。
九头妖现出真身,以一敌百,血染白衣。可黑衣人太多,多到他不得不一次次用身体为她挡刀。最后,一道淬了剧毒的箭矢破空而来,直指她的眉心。
相柳将她推开,箭矢没入他的心口。
他倒下去时,还对她笑,用口型说:“快走。”
然后小夭看见,相柳的九条命,一条一条在她眼前消散。每消散一条,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只剩最后一口气。
“不——!”她在梦里尖叫。
醒来,枕巾湿了一大片。
小夭抱着膝盖坐在黑暗里,浑身发抖。
那不是梦。
那是预感,是警示。她太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轩辕王的外孙女,高辛王姬,玱玹最在意的妹妹。这样的身份,注定是无数人的眼中钉。
而她,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为自己牺牲。玱玹、阿璃、阿念……还有相柳。
想到相柳用命换她活,她就觉得窒息。
不可以。
绝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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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小夭就敲开了阿璃的房门。
阿璃睡眼惺忪地开门:“姐姐?这么早……”
“阿璃,”小夭握住她的手,声音还在发颤,“我想恢复灵力。”
阿璃愣住,睡意瞬间消散:“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恢复灵力。”小夭重复,眼神坚定,“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受够了每次遇到危险都只能等人来救,受够了看着身边的人为我受伤。阿璃,我要变强。”
阿璃看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玉山时,王母对她们说过的话。
“你们姐妹的灵力不是消失了,只是被封印了。封印可解,但过程会很痛苦。你们要想清楚,一旦解开封印,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那时她们都还小,觉得有没有灵力无所谓。可现在……
“姐姐,”阿璃轻声问,“你做好准备了?”
小夭重重点头:“我不能再软弱下去了。”
阿璃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巧了,我也正有此意。”
小夭惊讶地看着她。
“司凤很厉害,可我不能永远躲在他身后。”阿璃说得很认真,“而且……我想帮他。他身上的情人咒还没解,我想帮他找到解咒的方法。但我现在的灵力,连探查他体内咒术都做不到。”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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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姐妹俩向众人告别。
玱玹皱眉:“玉山路途遥远,而且王母脾气古怪,未必肯见你们。”
“她会见的。”小夭说,“我们是她的徒弟。”
阿璃拉着禹司凤的手:“司凤,等我回来。等我有了灵力,就能帮你解咒了。”
禹司凤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阿璃,你不必为我……”
“我想为你做。”阿璃打断他,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等我。”
禹司凤耳根泛红,却握紧了她的手:“我等你。”
蓐收本想陪阿念一起去,但阿念拒绝了:“这是我和姐姐的事,我们要自己去。”
阿念抱着小夭的胳膊:“姐姐们放心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蓐收,”她转头看向他,“你帮我看着点玱玹哥哥,别让他又惹事。”
蓐收失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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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夜,小夭独自坐在院子里。
月光如水,洒了一地银白。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要走了?”防风邶的声音响起,带着他一贯的漫不经心。
“嗯。”小夭没有转身,“去玉山,恢复灵力。”
防风邶走到她身边坐下:“怎么突然想通了?”
“不想再拖累别人了。”小夭看着月亮,“尤其不想拖累你。”
防风邶沉默。
许久,他才开口:“小夭,你不必……”
“相柳。”小夭打断他,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出这个名字,“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遇到危险,答应我,别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
防风邶浑身一僵。
小夭转头看他,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要你活着。哪怕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
防风邶看着她,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想说“不可能”,想说“如果你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我答应你。”
小夭笑了,那笑容里有泪光:“骗人。你根本不会听我的。”
防风邶也笑了,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知道还问。”
两人就这样坐着,谁也没再说话。
风吹过院子,桃花瓣纷纷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雨。
小夭想,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没有家国仇恨,没有身份桎梏,只有她和相柳,在月光下,安静地待着。
可她知道,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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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姐妹俩上路了。
一辆简单的马车,两个随行的侍卫。小夭和阿璃坐在车里,掀开车帘回望。
轵邑城在晨雾中渐渐远去,像一场褪色的梦。
“姐姐,”阿璃轻声说,“你说我们能成功吗?”
“一定能。”小夭握住她的手,“因为我们必须成功。”
马车碾过官道,扬起细细的尘土。
前路漫漫,玉山在千里之外。
那里有她们的过去,有封印的灵力,有痛苦的试炼。
但也有希望。
她们要去把失去的东西找回来。
不是为了称霸天下,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只是为了——
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能站在爱人身边,而不是身后。
能在这乱世里,握住自己的命运。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路的尽头。
而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防风邶站在城楼上,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开。
他手里攥着一支桃木簪——那是小夭昨晚掉在院子里的。
“小夭,”他低声自语,“等你回来,我……”
后面的话,消散在风里。
但他知道,有些话,总有一天要说出口。
等她变强的那天。
等她不再需要他保护的那天。
到那时……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玉山之约,是结束,也是开始。
属于她们的故事,才刚刚掀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