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历二百一十八年春,轵邑城的桃花开得正盛。
阿璃从医馆回来时,心情很好。今日她独立诊治了三个疑难病人,司凤夸她进步快,还答应晚上教她一套新的针灸手法。
马车在王姬府门前停下,阿璃提着药箱下车,正要进门,却听见一阵喧哗。
“让开!我要见玥璃王姬!”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响起,“她答应过要嫁给我的!怎么转头就嫁给了别人?这不是骗婚吗!”
阿璃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府门前围了不少人,中间站着个邋遢的中年男子,衣衫褴褛,满脸胡茬,手里高举着什么东西,正声嘶力竭地喊叫。
守卫试图驱赶他,可那男子力气极大,竟挣脱了束缚,冲到台阶下,将手中之物举得更高——
那是一条藕粉色的肚兜,上面绣着精致的金翅鸟纹样,边缘还用银线滚了边。
阿璃的脸色瞬间白了。
那是她的贴身衣物,一直收在寝室的衣柜深处,怎么会……
“大家看看!这就是玥璃王姬给我的定情信物!”男子挥舞着肚兜,唾沫横飞,“她说等风声过了就跟我走,还给了我这个做凭证!可现在呢?她嫁给了那个妖医,把我抛在脑后!王姬就能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吗?”
围观的人群哗然。
“真的假的?”
“那肚兜的料子看着确实金贵……”
“王姬怎么会……”
阿璃浑身发抖,不是怕,是怒。她大步走下台阶,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男子一见她,眼睛亮了,竟要扑上来:“阿璃!你终于肯见我了!”
守卫连忙拦住他。
阿璃死死盯着他手里的肚兜,冷声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偷来的?”
“偷?”男子怪笑起来,“明明是你亲手给我的!就在城西的破庙里,那晚你还说……”
“住口!”阿璃气得脸色发青,“我根本不认识你!来人,把他抓起来,送官!”
“抓我?”男子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王姬心虚了!敢做不敢当!你和那个禹司凤的婚事根本就是骗局!你早就和我私定终身了!”
污言秽语像污水一样泼来。
阿璃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她知道这是陷害,可众目睽睽之下,那件贴身衣物确确实实是她的一—绣样是她亲手画的,银线滚边是她让宫里绣娘特制的,整个轵邑城找不出第二件。
是谁?谁偷了她的东西?谁设下这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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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茶楼二楼的雅间里,昊辰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品着。
窗户开了一条缝,正好能看见王姬府门前的闹剧。
褚璇玑站在他身侧,脸色苍白:“师兄……这样真的好吗?阿璃姑娘她……”
“她活该。”昊辰淡淡道,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谁让她抢走司凤?谁让她羞辱你?”
“可是……”褚璇玑咬着唇,“用这种方法,是不是太……”
“太什么?”昊辰放下茶杯,转头看她,“璇玑,你忘了禹司凤是怎么对你的?忘了那个阿璃是怎么在大婚之日羞辱你的?对付这种人,就要用这种手段。”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放心吧,这件事查不到我们头上。那男人是个赌鬼,欠了一屁股债,我帮他还了债,他自然愿意帮我办事。至于那件肚兜……”他笑了笑,“我让人收买了王姬府的一个粗使丫鬟,很容易就拿到了。”
褚璇玑看着楼下混乱的场面,看着阿璃气得发抖的样子,心里却没有预期的快意,反而有些发慌。
她恨阿璃抢走司凤,恨她在大婚之日让自己难堪。
可这样毁一个女子的名节……真的对吗?
“师兄,”她轻声说,“这样做,司凤会恨我的。”
“他不会知道是我们做的。”昊辰拍了拍她的手,“等这件事闹大,轩辕王为了王室颜面,定会取消这桩婚事。到时候,司凤自然就会回到你身边。”
楼下,那男子还在叫嚣,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守卫终于制住了他,可那件肚兜被他死死攥在手里,藕粉色的绸缎在阳光下刺眼地晃动着。
阿璃站在台阶上,脊背挺得笔直,可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的愤怒和难堪。
昊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满意的笑。
这只是开始。
禹司凤,阿璃……你们让我璇玑师妹伤心,我便让你们付出代价。
茶凉了。
褚璇玑垂下眼,不敢再看。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少阳山,司凤教她写字时温柔的神情。
如果司凤知道今天的事……
他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她?
窗外的喧闹还在继续,像一场精心编排的丑剧。
而序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