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了。

蓐收每天端着吃食在门外苦劝，从五神山的趣事讲到轩辕的新鲜玩意儿，嗓子都说哑了，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念，你好歹吃点东西……”蓐收第八次把食盒放在门口，声音里透着疲惫，“梅花糕没了可以再做，可身子饿坏了怎么办？”

房间里静悄悄的，连哭声都没有。

蓐收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却见阿璃和小夭并肩走来。

“还没出来？”小夭皱眉。

蓐收摇头：“水米未进，我真怕她……”

阿璃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去歇会儿，我们来试试。”

等蓐收离开，两姐妹对视一眼，小夭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说：

“要我说，玱玹有什么好的？整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连自己亲妹妹都利用！”

阿璃立刻接话：“就是！你看他为了拉拢神农氏，对馨月那个殷勤劲儿，我都觉得害臊。”

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小夭眼睛一亮，继续道：“男人啊，一旦心里装满了权势，哪还有地方装真心？阿念现在看清了是好事，免得将来嫁过去受气。”

“可不是嘛。”阿璃说得更狠，“玱玹哥哥这人吧，对外人是温柔体贴，可那都是算计过的温柔。你想想，他要不是轩辕王子，不是想争王位，会对馨月那么好吗？”

“他那是利用！”小夭冷哼，“等馨月没了利用价值，你看他还会不会多看她一眼。”

房间里，阿念坐在床边，呆呆地听着。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心里，可奇怪的是，扎着扎着，反而不那么疼了。

是啊，玱玹对谁都好，可那种好是有条件的。对馨月好，因为她是神农氏的小姐；对中原那些世家子弟好，因为他们能帮他；就连对两个姐姐，不也是因为她们是高辛王姬吗？

那他对自己呢？

大概只是因为她是师父的女儿，是他的师妹。

仅此而已。

阿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起那天玱玹探进馨月衣襟的手，想起他脸上陌生的笑容……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玱玹。

门外，阿璃还在说：“咱们阿念这么好，长得漂亮，性格可爱，又是高辛王姬，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小夭附和：“就是！改天姐姐带你去轵邑城逛逛，好儿郎多的是，个个都比玱玹强！”

阿念听着听着，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下来。

但这次不是伤心，而是释然。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小夭和阿璃正说得起劲，见她突然开门，都愣住了。

阿念的眼睛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有泪痕，可嘴角却挂着笑。

“姐姐说得对。”她的声音有些哑，却很清晰，“天底下男人那么多，我干嘛非要喜欢一个心里没我的人？”

小夭和阿璃对视一眼，又惊又喜。

“阿念，你……”阿璃小心翼翼地问，“真想通了？”

“想通了。”阿念点点头，眼眶又红了，但她用力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玱玹哥哥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从今往后，我不喜欢他了。”

她说得斩钉截铁，像在对自己发誓。

小夭一把抱住她：“好妹妹，你能这么想，姐姐就放心了。”

阿璃也凑过来，三人抱成一团。

蓐收其实没走远，一直躲在廊柱后听着。此刻听见阿念的话，他长长舒了口气，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可这口气松了，心里的火却起来了。

玱玹那小子，从小看着长大的，竟然敢这样伤阿念的心。

蓐收握紧拳头，眼神冷了下来。

这笔账，他记下了。

轩辕王子又如何？将来坐上王位又如何？

总有一天，他要让玱玹知道——有些伤害，不是权势地位就能抹平的。

院子里，阿念被两个姐姐拉着去吃点心。她吃得狼吞虎咽，像是要把这三天没吃的都补回来。

“慢点慢点。”小夭笑着给她倒茶。

阿璃掰了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就对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明天姐姐就带你去认识新朋友！”

阿念用力点头，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照在院子里，暖洋洋的。

有些疼痛，哭过就好了。

有些人，放下了就轻松了。

阿念想，从今天开始，她要为自己活。

至于玱玹……就让他和他的王位，和那些算计，一起留在过去吧。

她会有新的人生，新的故事。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