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不舍的毕业季
毕业:盛夏的蒲公英
幼儿园毕业典礼那天,空气里弥漫着樟脑丸和奶油蛋糕的甜腻气味。小小的礼堂里,孩子们穿着浆洗得挺括的白色衬衫和裙子,像一群不知所措的小天使。
当《离别曲》那略显伤感的旋律响起时,一种懵懂的悲伤才开始在孩子们中间弥漫。格兰紧紧攥着毕业证书的卷筒,手心里全是汗。他偷偷看向身旁的温岚,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安静地看着自己裙子上的一颗纽扣。
“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一起上学了?”格兰的声音很小,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温岚抬起头,眼睛像蒙上了一层水汽的葡萄。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自己手里那朵老师发的、有点蔫了的红色纸花,塞到了格兰手里。
仪式结束,家长们涌上来拍照、拥抱。在一片混乱中,格兰被妈妈拉着往外走,他不停地回头,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穿着草莓裙子的身影。他看到了,温岚也被奶奶牵着,正回头看他。
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喧闹的人潮中对望着,中间隔着无数移动的腿和嘈杂的祝福。那一刻,一种巨大的、名为“离别”的实感,像盛夏突然降临的暴雨,将他们淋得透湿。格兰觉得鼻子一酸,他用力挥了挥手。
温岚也举起小手,轻轻地摇了摇,然后转过身,小小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灼热的阳光里。
那个夏天,格兰觉得格外漫长。没有了午睡后的秘密故事会,没有了点心时间的“贸易”,他甚至觉得连最爱的动画片都失去了颜色。他把那朵红色的纸花宝贝似的压在枕头底下,偶尔会看着天空想:温岚现在在做什么呢?她会不会,已经把他忘了?
重逢:秋日的奇迹
小学开学日,天空是清澈高远的蔚蓝。格兰背着崭新的、几乎比他还要大的书包,惴惴不安地走进一年级三班的教室。教室里乱哄哄的,充满了陌生面孔的哭闹和嬉笑。他按照贴在讲台上的座位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第三排靠窗。
他放下书包,紧张又好奇地打量着即将成为他同学的人。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旁边那个空着的座位上。
座位表上,那个位置的名字是:温岚。
心脏像被一只温暖的手猛地攥紧,随即开始疯狂地跳动。是……同名同姓吗?他死死盯着教室门口,感觉时间都变慢了。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还是穿着一条裙子,不过是崭新的蓝色背带裙,头发也比夏天时长了一些,在脑后扎了一个乖巧的小马尾。她怯生生地拉着老师的手,被引到了第三排。
她低着头,走到座位旁,正准备坐下时,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新同桌。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彻底静止了。
两双眼睛再次相遇,和三年前在幼儿园积木角那次一样,带着试探和惊讶。但这一次,惊讶迅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的狂喜所取代。
温岚的眼睛瞬间睁圆了,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要惊呼,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格兰更是“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大得差点把桌子掀翻。他脸涨得通红,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被这奇迹般的重逢炸得粉碎,只剩下最直白、最热烈的表达:
“温岚!怎么还是你啊?!”
他的声音响亮极了,甚至盖过了教室里的嘈杂。
温岚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那双总是安静的眼睛里,瞬间像落满了星星,闪烁出无比明亮的光彩。她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捂住嘴,弯起眼睛,咯咯地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得停不下来。
窗外,九月的阳光金灿灿的,透过玻璃洒在他们身上,一如当年幼儿园的午后。
格兰也摸着头,跟着她一起傻笑。所有关于离别的悲伤,在这个秋日的早晨,被这个最简单、最奇迹的重逢,彻底治愈了。
他们的小世界,在经历了一个夏天的颠簸之后,终于又稳稳地、完整地拼合在了一起。而这一次,他们知道,他们的故事,还远远没有写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