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梁闷头走进商越的房间，反手带上门。房间里很简洁，书桌上堆着几本旧书，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桌面，尘埃在光里浮动。
他胡乱翻了翻抽屉，只看到几本笔记本，刚想翻开，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商越走到书桌旁，拿起其中一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蚂蚁。
商越我来这个家，从来不是为了抢什么，更没必要藏你的东西。
他声音很轻。
商越你害怕的不是东西丢了，是怕爸妈的爱被分走，怕自己不够重要，可——
商越爸妈的爱，从来不是减法。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在陈梁心里。他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眼底的敌意褪去，涌上浓浓的委屈，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别过脸，不想让商越看见，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陈梁我……我就是怕……
怕爸妈有了更懂事的哥哥，就忘了他；怕那些温柔的目光，再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商越没说话，只是把笔记本轻轻放在他手里。陈梁低头，看见本子里最后几页，画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他偷偷躲在厨房，是他对着字画发呆，旁边标注着：
“陈梁，今天又偷偷看爸妈给我买的书，没闹脾气。”
“陈梁把牛奶分给流浪猫，其实很善良。”
他的眼泪掉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商越靠着书桌，声音放得更柔。
商越爸妈每天都在说，你比我小时候活泼，比我贴心，他们总怕对你不够好。你说的失踪的东西，大概是你自己放忘了吧。
陈梁吸了吸鼻子，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陈梁我错了……东西根本没丢，是我故意污蔑你，那些破坏的事也都是我做的……
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晕开的墨迹轻轻晃动了一下，凝成「孩童安全感缺失」进度25%字迹，但谁也没察觉异样。
商越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再多说。陈梁的哭声渐渐小了，攥着笔记本的手慢慢松开，脸上的委屈褪去，多了些释然。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爸妈温和的呼唤声。
妙妙商越，陈梁，快下来吃饭啦，今天做了你们爱吃的菜！
陈梁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向商越，眼神里没了敌意，多了点不好意思。
陈梁哥，我们下去吧。
商越点头，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合上。
商越走吧。
餐桌旁，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爸妈笑着给两人夹菜。妈妈看着陈梁泛红的眼眶，以为他还在闹别扭，柔声哄道。
妙妙小梁，别不高兴啦，妈妈今天做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还记得你小时候，总怕我们不疼你，晚上睡觉都要攥着我的衣角，连做梦都在问‘爸妈会不会不要我’。
爸爸笑着补充。
老陈后来有了商越，我们还担心你会抵触，没想到你虽然偶尔闹点小脾气，却从来没真正排斥过哥哥。其实啊，不管是你还是商越，都是我们的心头肉，怎么会偏心呢？
陈梁扒着米饭，脸颊微微泛红，偷偷瞥了眼对面的商越，小声嘟囔。
陈梁我那时候不是小嘛……
商越低头喝汤，听着爸妈的话，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他看着陈梁泛红的耳尖，又看了看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只觉得这场孩子气的闹剧终于画上了句号。
往后的日子，大概就像这顿饭一样，平淡……
同学甲商越，死人了！真死人了！
商越的脚步瞬间顿住，脑子嗡嗡作响。他皱着眉，盯着同学甲的脸，怀疑自己听错了。
商越你说啥？谁死了？怎么回事？
同学甲没时间回教室说了，边走边跟你说！
同学甲急得直跺脚，拽着他的胳膊就往走廊尽头跑，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同学甲是咱们年级的，好像是三班的那个转学生！我刚才逃课去后厕抽烟，刚推开门就看见最里面的隔间门虚掩着，地上……地上全是血，他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还睁着……
商越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脑子飞速转着，却还是一片混乱。
商越三班转学生？
他喃喃自语。
他猛地想起昨天傍晚，在操场角落撞见那个转学生，安安静静待着似乎在等什么人，他凑过去两人莫名聊了起来，从喜欢的小说聊到窗外的晚霞，聊得甚欢，临走时对方还笑着跟他说“明天再聊”。
怎么才过了一夜，就成了这样？
商越他怎么会……
同学甲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差点叫出声。
同学甲跑的时候呼吸都乱了。
同学甲我赶紧捂住嘴退出来，怕被人看见，也怕……怕沾上什么。现在没几个人知道这事，我没敢告诉老师，也没敢跟别人说，就第一时间跑来找你了。
同学甲我一个人实在不敢面对，你平时看着冷静，能不能跟我一起去确认一下？
商越……
商越都要无语了，这种事找他有什么用。
但毕竟都已经到了厕所门口，还是看看吧。
同学甲除了我，好像就只有两个路过的学生瞥了一眼厕所门口，但没敢靠近，估计也没看清里面的情况。
商越现在是午休时间吧？
同学甲被这一问弄得愣愣的。
同学甲是……
商越行，我去看看。
商越心里默默吐槽，虽然他外表是个半大孩子，可灵魂早就不是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让这个吓破胆的小鬼扛着，未免也太难为他们了。
商越深吸一口气，缓缓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眼前的景象瞬间撞进他的眼里，地面上积着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已经有些凝固，顺着瓷砖缝隙蔓延开。
转学生穿着昨天那件灰色校服，仰面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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