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老陈正和妻子凑在一起,先聊起城东新开的海鲜酒楼性价比高,又扯到谁家儿子换了辆进口新车,接着吐槽起小区里新来的物业不靠谱,连绿植都打理得蔫蔫的,絮絮叨叨的话音混着雨声飘来。
商越垂着眼,耳廓微动,惊人的耳力让他隔着半条街,连两人踏在地面上走动的轻响听得分明。
他本无意偷听,只是敏锐的感官早已成了习惯。听了一小会,直到话题陡然一转才起了点兴趣。
妙妙这雨黏得邪门,下了三天还没停的意思。
老陈可不是,再这样潮得我家书房里的字画都得拿出去烘干呢。
一对夫妻撑着伞并肩走来,正聊着天。
女人语气轻松,指尖捻着伞柄上的珍珠装饰。
妙妙对了,下周的画展,咱们还是按老规矩包前排?
老陈都听你的,顺便把那幅印象派的画送回家挂书房。
男人笑着揽过她的肩,眼底带着宠溺。
妙妙也不用这么急,对了,你说,世界是不是像雨伞,撑起来就以为自己掌控了天气?
老陈更像滤镜。
男人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语气里满是包容。
老陈咱们都只愿意看见自己能解释的那部分,看不懂的就自动忽略了。
他们的对话被一声轻微的响动打断。
妙妙嘘,你听到了吗?
老陈像是……有人在叹气?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路灯下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孩,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妙妙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淋雨?
她看男孩年纪不大,独自在雨中怪可怜的。
男孩干巴巴的说道。
商越原生联结暂告解离,空间坐标系统紊乱,肉身载体发生非预期性物理损耗。
妙妙哈?
妙妙原来是这样吗?我们家就在前面,不远拐两个弯就到,先跟我们回去吧?
男孩见两人听懂就不解释刚才随口说的话了。不过,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地方躲雨,顺便梳理一下情况。
商越麻烦你们了。
妙妙客气啥,跟上,别再淋着了。
三人一起走着,雨势似乎小了些。
男人悄悄看了眼男孩背影,没想到恰巧和对方转过头对视。
老陈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总不能叫你小朋友吧。
商越我没有名字。
他没有骗人。从有意识起,他就独自生存,要么和同类争抢食物,要么拼命躲避危险,从来没人给过他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
旁边女人闻言,愣了一下,沉吟片刻,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轻声念道。
妙妙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念完,她看向男孩。
妙妙不如我们叫你‘商越’吧?‘商’是会思考、能判断的意思;‘越’是能跨越阻碍、看得长远,希望你以后能顺顺利利的。你觉得怎么样?
男孩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商越好,就叫这个,谢谢。
老陈那走吧,商越。
老陈先回我们家,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再喝碗热姜茶,把身上的湿意赶一赶,也好好暖暖身子。
商越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经意扫过远处雨幕中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若有所思。
他打定主意,先把这里当成暂时的避风港,再暗中观察这个世界,找到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
以上就是他名字的由来。
商越陷在柔软的靠垫里,指尖摩挲着沙发扶手。
商越我就说你能不要诬陷我?我都没进过你的房间怎么可能偷你东西。
陈梁你是心虚了吧?有本事让我进房间找找!
商越扶额叹气,真是谈不了一点。
眼前这个满脸不屑的少年是他住进这对夫妻五年后生出的孩子。可能因为商越不是亲生的缘故,少年害怕他抢走父母爱引起了一系列事故——比如最近的说他欺负他、污蔑他偷东西。
但商越不会发因此火,一切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吧,小孩子嘛,理解。
商越站起身,望着陈梁的眼睛。
他可不想每次都被打扰,看来这场闹剧必须得结个尾了。
商越笑眯眯道。
商越走吧。
陈梁什么?
商越不是说我偷你东西吗?
陈梁哦……对!你等着吧,看我不找出来打你脸!
陈梁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毕竟,两人都心知肚明房间里根本没有所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