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只受惊的幼兽般逃回房间,没有回到自己那张冰冷的小床,而是径直扑向哥哥的床铺。我掀开他的被子,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熟睡的哥哥。他迷糊中刚想问我怎么不好好睡觉,却在触及我颤抖的身体和压抑的啜泣时,将所有疑问咽了回去。
“莺儿?”他立即清醒过来,声音里带着睡意未消的急切,“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襟,哭声变得愈发破碎。
哥哥显然慌了神,用胳膊轻轻环住我:“是做噩梦了吗?别怕,梦都是假的……”
“是真的……”我终于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哥哥,梦是真的……那些事真的发生了……”
哥哥瞬间绷紧了身体。他捧住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谁让你这么害怕?”
“他们……他们……”我语无伦次,那些画面在脑中横冲直撞,“被摘了器官……好多人……好多好多人……”
哥哥的手僵住了,呼吸骤然一滞。但他很快稳住了声音,努力保持平静:“在哪里看到的?是谁做的?”
“在院长办公室……有个密室……”我死死抓住哥哥的手,“我看到名单了,有小宇哥哥、安安姐姐……还有……还有他们的手脚、内脏……好多好多的眼睛……”
哥哥的脸色在昏暗中变得煞白:“是谁?”
我像被烫到般缩回他怀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院长爸爸……”
空气凝固了。哥哥放在我背上的手停住了,呼吸变得微弱而急促。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果然……跟他有关系。”
那声音里的寒意让我抬起泪眼。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见哥哥脸上是我熟悉的表情——每次我发现他偷偷跟着我去院长办公室时,他脸上就是这种混杂着愤怒与担忧的神情。
月光下,哥哥的脸色异常凝重。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其实……我早就怀疑他不是什么好人了。”
我困惑地看着哥哥。
“记得你有好几次发现我偷偷跟着你吗?”哥哥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里是深深的后怕,“每一次你去他那里,我的心都悬着……我亲眼见过他对别的孩子做的一些事,也见过他看你的那种眼神。那不是一个院长该有的眼神。”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回忆着什么不堪的画面:“说来也巧,有两次他在手工室‘偷吃’,都正好被我撞见了。”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细节此刻变得无比清晰——院长抚摸我手时过长的停留,夸我眼睛漂亮时过于专注的目光,单独给我糖果时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来哥哥早就知道。窗外的风似乎变冷了,我下意识地又往哥哥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得更深。
哥哥收紧了手臂,把我完全裹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别怕,”他的声音贴着我的头顶响起,低低的,却很坚定,“有哥哥在。”
我点了点头,眼泪已经止住了,可身体还在细微地发抖。黑暗里,那些可怕的画面仍然在我眼前晃动——那些眼睛,那些名单,还有院长爸爸笑着摸我头的样子。
哥哥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他的手掌很暖,透过薄薄的睡衣,那温度一点点渗进来。
“莺儿,”过了很久,哥哥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哥哥一定会保护你。”
我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里看见哥哥的眼睛亮亮的。他没有哭,但那种神情,比哭更让我难过。
我伸出手,笨拙地摸了摸他的脸。“哥哥也不要怕。”我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把我搂得更紧,把脸埋在我头顶。
月光悄悄挪到了床头。我们就那样紧紧依偎着,谁也没再说话。恐惧还在,但在这个被哥哥怀抱圈出的、小小的安全空间里,它暂时被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