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教室里飘着粉笔灰的味道,混着何雨桐保温杯里飘出的淡淡药香。盛睿站在后门,看着她收拾竞赛资料。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长袖校服,即使窗外阳光很好,袖子还是拉得严严实实。
“拍合影了!”周婉清在喊。大家围到讲台前,盛睿往队伍里挤,想靠近何雨桐。可她已经站到最角落,低着头,只露出半边苍白的脸。
快门声响起时,盛睿注意到她握着钢笔的手在发抖。墨水洇染了草稿纸,在"热力学第二定律"几个字上晕开一团黑影。
放学铃声响了,同学们陆续往外走。盛睿看见何雨桐收拾保温杯时,袖口滑落露出医用胶布的边缘。那抹白色刺得他眼睛发疼。
"我帮你拿书包。"他伸手去够。
"我自己来就好。"她退后一步,声音很轻,却带着生疏。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他的帮助。盛睿想起两个月前她发烧时,还让他背着书包回宿舍。
暮色漫进教室,梧桐叶的影子在地上晃动。盛睿在林荫道拦住她,直视她的眼睛:"这半个月你每天都要去校医室,上周三我看到陈医生给你开的不是胃药。"
远处传来值周生检查卫生的哨声,像根细线勒在他心上。
何雨桐低头看着脚下斑驳的光影,保温杯在手中转了一圈。她说出准备好的台词:"我只是想专注高考。"杯壁映出她泛红的眼尾。
盛睿抓住她的手腕,触感冰凉。他声音发颤:"上次你说只是胃病...为什么现在..."
"雨桐!"周婉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教务处要你帮忙统计竞赛生体检表!"
她抽回手,袖子往上扯了扯。盛睿看见她手腕内侧有道淡红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划破的。
公交站台的铁皮棚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晚风卷着落叶打转。盛睿攥着那张皱巴巴的校医院缴费单,纸边已经被汗水浸得发软。
"普通胃病需要每周复诊?需要注射白蛋白?"他质问。单据边缘有肿瘤科的印章,被汗水浸得模糊不清。
何雨桐第一次对他提高音量:"你以为你是谁?非要插手我的事吗?"随即又软下语气,"别再管我。"说这话时她不断掐着掌心,指甲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盛睿失控大喊:"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何雨桐转身时,他看见她校服领口露出的输液贴。三天前深夜,他在校医室窗外看到她打着点滴的画面,那时她以为没人看见。
末班车驶来,卷起满地落叶。她上车前回头看了最后一眼。盛睿站在原地,听见她轻不可闻的"对不起"。她抓紧栏杆的手关节发白,一滴泪坠落在台阶缝隙里。
路灯次第亮起,盛睿在空荡的站台徘徊。晚风卷起脚边的纸片,他弯腰捡起一张——半张撕碎又被粘合的病历。特写:上面有"进展期胃癌""HER2阳性"等字样。
镜头拉远,更多纸片飘向教学楼。某张纸片穿过走廊,最终停在医务室敞开的窗前。暗示:完整病历可能还在学校某处。
盛睿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纸片。他忽然想起保温杯底的那片纸屑,想起林知远说的话,想起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天更暗了,远处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他盯着手中的病历残页看了许久,直到夜色完全吞没校园。他的拇指一遍遍划过那些字迹,像是要把它们刻进记忆里。
"为什么要去校医室?"他在心里问,"为什么吃药?为什么不告诉我?"
思绪飘回到昨天。她走在路灯下的样子,发梢被镀上一层金边。她说"明天见"时,声音轻得像是要融进夜色里。他记得自己当时想说什么,可最后只说了声"嗯"。
槐花的香气依然弥漫在空气里,却再也闻不出初遇时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