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学校的后操场积了薄薄一层白。参月攒了一周的雪花酥,偷偷塞给清双半盒:“我妈烤的,加了杏仁,比巷口的甜。”她的指尖沾着糖霜,蹭在清双的校服袖口上,像朵小小的雪花。
那天是周五,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参月趴在桌子上画漫画——她最近迷上了“魔法少女”,画本上的女主角扎着和她一样的马尾,手里举着根裹着星星的魔法棒。清双盯着她的笔尖,忽然看见她耳尖沾了点铅笔灰,刚想伸手帮她擦掉,参月忽然抬头,笔尖戳在他的手背上:“哎!你看这个!像不像我?”
她的眼睛离得很近,睫毛上沾着午后的阳光,像扑了层碎金。清双的手背忽然发烫,指尖僵在半空,连呼吸都慢了半拍——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参月的眼睛比糖还甜,甜得让他忘了怎么说话。
“笨啦!”参月没察觉他的不对劲,把画本推到他面前,“女主角的魔法棒,我要做个真的!周末我们去捡树枝!”她的声音像裹了糖的铃铛,清双却盯着她耳尖的铅笔灰,忽然伸手,用指腹轻轻擦了擦。
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参月就“嗖”地缩了脖子:“你干嘛!痒啦!”她的耳尖瞬间红了,像颗刚熟透的樱桃,清双的手指还停在半空,掌心忽然冒了汗——那点软乎乎的温度,像颗星子,“咚”地砸进他的心里。
放学时雪下得密了,参月妈妈临时加班,让他们自己走回家。参月把围巾解下来,往清双脖子上裹:“你穿得薄,我不怕冷!”她的围巾沾着皂角香,裹得清双下颌发暖,他刚想摘下来,参月忽然踮起脚,把他的围巾角塞进领口:“别摘!会冻感冒的!”
风裹着雪扑在脸上,参月的马尾辫沾了白,鼻尖冻得发红,却仰着头看他,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清双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的,比雪粒子砸在伞面上的声音还响——他好像忽然懂了巷口爷爷说的“心头撞鹿”,那只鹿就撞在参月踮脚的瞬间,撞得他连呼吸都发颤。
走到巷口时,参月忽然停住脚,指着老槐树上的鸟窝:“你看!里面有只小麻雀!”她拉着清双往树底下跑,雪踩在脚下“咯吱”响,参月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雪堆里倒——清双伸手捞她,却被带得一起摔进了雪窝,参月的额头撞在他的锁骨上,闷哼了一声。
“疼不疼?”清双撑着雪坐起来,刚想碰她的额头,参月忽然抬头,唇瓣擦过他的下颌。
像片软云落下来,又像颗糖,轻轻碰了碰他的皮肤。
参月的眼睛瞬间睁得圆溜溜的,连耳尖都红透了,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拍着身上的雪:“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发颤,连指尖都在抖,清双坐在雪堆里,下颌还留着那点软乎乎的温度,心跳忽然乱了——原来“心动”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是雪堆里的一次碰撞,是唇瓣擦过皮肤的瞬间,是有人红着脸说“我不是故意的”时,眼里落满的慌张。
“没事。”清双的声音也哑了,他把参月掉在雪地里的围巾捡起来,拍掉雪粒,重新裹在她脖子上,“围巾歪了。”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耳尖,烫得像暖炉里的炭,参月缩了缩脖子,却没躲开。
那天晚上,清双坐在书桌前,摸着下颌的位置,忽然想起参月撞过来的瞬间——她的发梢沾着雪,睫毛上落着白,唇瓣软得像棉花糖。他把参月送的玻璃弹珠倒在桌子上,七颗弹珠滚出细碎的响,每一颗都裹着她的声音:“这个给你!”“你吃最甜的!”
参月忽然抱着枕头跑过来,把一个织了一半的围巾塞给他:“我、我织的!给你的新年礼物!”她的针脚还是歪的,围巾上织错了好几处,却还是把线头藏得严严实实。清双摸着软乎乎的毛线,忽然说:“参月,你刚才……”
“我困了!”参月打断他,把枕头往他床上一扔,“今晚我睡这儿!”她钻进被子里,把脸埋在枕头里,连耳朵都藏了起来。清双看着她的后脑勺,忽然笑了——原来“甜蜜”不是什么华丽的词,是雪堆里的碰撞,是织错的围巾,是有人红着脸躲在被子里,却舍不得走。
窗外的雪还在落,老槐树的枝桠上积了厚雪,参月的呼吸渐渐轻了,清双把被子往她那边拉了拉,忽然想起今天在雪堆里,参月撞过来的瞬间——那点软乎乎的温度,像颗星子,落在他的心上,亮得发烫。
他摸了摸桌子上的玻璃弹珠,忽然小声说:“参月,我喜欢你织的围巾。”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露出半张脸,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真、真的吗?”
清双看着她,忽然点了点头——原来心动就是这样,是雪地里的一次碰撞,是唇瓣擦过的温度,是有人织错了围巾,却把它当成宝贝,而你刚好把她,当成了比宝贝更重要的人。
雪粒子撞在窗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响,参月的眼睛里落着月光,清双忽然觉得,这漫山遍野的雪,都成了裹着糖的星子,落在他的心上,甜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