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晋时的孽缘,大概是从周岁抓周那天就注定的——我妈说,当年刚会爬的我,在一堆拨浪鼓、书本、印章里,精准地扒住了隔壁宋阿姨怀里小时哥哥的裤腿,把人哭得脸蛋通红。那时候我大概是真喜欢他,幼儿园放学要牵着他的手走,分水果要把最大的苹果塞他兜里,连画全家福都要把自己的小裙子涂成和他一样的蓝色。
可惜“喜欢”这东西在我记事起就馊了。
幼儿园中班,他把我刚折好的纸兔子塞到了饮水机后面;小学三年级,他在我作文本上画了只吐舌头的乌龟,还模仿我的笔迹签了名;初中运动会,我跑八百米时他在终点线举着“最后一名专属加油牌”;到了高中,更过分——我藏在书桌里的暗恋日记,被他当成“班级优秀作文”念给了整层楼听。
用我闺蜜林晚的话说:“你们这哪是青梅竹马,分明是世仇转世,连呼吸同一片空气都得先互相瞪三秒。”
我深以为然,并且坚定地认为,宋晋时就是我人生里的“灾星附赠品”——两家是世交,父母每周都要聚餐,我俩从幼儿园到大学都被塞进同一所学校,连选修课都能精准选到同一个教室。
最近的吵架,是因为他抢了我攒了三个月奶茶积分换的限量玩偶。我追着他在教学楼走廊跑了三层,最后他把玩偶举到天花板,挑眉笑:“想要啊?叫声哥哥我就给你。”
我气得把手里的笔记本砸他背上:“宋晋时你幼稚不幼稚!”
林晚听完我的控诉,啃着冰淇淋一脸神秘:“你懂什么,小说里这种死对头青梅竹马,都是嘴硬心软的暗恋选手。你就没对他动过一点心?”
我刚想反驳“他把我气哭的次数比我吃的饭还多”,话到嘴边却卡了壳——上周我痛经蹲在操场边冒冷汗,是他默不作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我腰上,还塞了杯热姜茶;上个月我熬夜赶作业忘了带钥匙,是他从自家阳台翻到我家,把备用钥匙扔给我时嘴硬“怕你饿死在门口给我家添麻烦”;就连这次抢玩偶,后来我在他书包夹层里看到了同款,标签都没拆。
我没反驳林晚,她立刻来了劲:“试试呗!刚好你直系学长不是约你吃饭吗?答应他,再透给宋晋时知道,看他什么反应。”
我抱着“反正不吃亏”的心态答应了。约饭那天我特意穿了条新买的连衣裙,到餐厅时学长已经在等了,斯斯文文地帮我拉椅子、递菜单。可我全程心不在焉,手机捏在手里翻了八十遍,连一条宋晋时的消息都没等到。
“是不是不舒服?”学长递了杯温水过来。
我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走神。”
吃完饭后学长送我到小区门口,临走前犹豫着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以后……”
我赶紧打断:“学长,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他愣了愣,很快笑开:“没关系,是我太急了。”
回家的路上我还在嘀咕:宋晋时这木头,难道真的对我没感觉?
刚进家门,我妈就探头:“回来啦?小时在二楼等你,说有东西要给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换鞋的手都慢了半拍。走到二楼卧室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宋晋时坐在我的书桌前,指尖转着那只限量玩偶,看见我时,脸上的笑全收了,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我,像蓄了雨的云。
“出息了啊。”他开口,语气是我从没听过的冷。
我心里莫名发慌,嘴上却还是硬:“关你什么事?”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响了——备注是“学长”。我手一抖按了接听,那边传来温和的声音:“到家了吗?”
就在这时,宋晋时突然出声了,声音懒懒散散的,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占有欲:“谁呀,宝宝?”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过了几秒才问:“你旁边有人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突然从身后环住了我的腰,带着熟悉的皂角香,下巴轻轻抵在我肩上。江翎屹的呼吸扫过我耳后,有点痒:“告诉他,我是你的谁,宝宝~”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关于“死对头”的怨念都碎成了星子——他叫我“宝宝”,语气里的委屈和霸道混在一起,像小时候我抢他糖吃时,他攥着糖纸不肯松手的样子。
手机还贴在耳边,学长的声音带着迟疑:“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宋晋时直接伸手把手机抢过去,按下免提,声音里带着笑,却字字清晰:“没打扰,就是想让你知道,她的玩偶是我买的,她的热姜茶是我泡的,她的备用钥匙是我放的——还有,她是我的。”
说完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床上,手臂收得更紧,脑袋埋在我颈窝里蹭了蹭:“还跟别人吃饭吗?”
我耳朵烫得能煎鸡蛋,嘴硬的毛病又犯了:“你管我!”
“不管你管谁?”他扳过我的肩膀,眼底的冷意早没了,只剩委屈巴巴的劲儿,“周岁抓周你扒我裤腿,幼儿园你非要坐我旁边,小学你把苹果塞我兜里,初中你借我橡皮不还,高中你日记里写的‘讨厌鬼’明明就是我——你都赖了我十八年了,还想跑?”
我愣了:“你怎么知道我日记里写的是你?”
他笑出声,捏了捏我的脸:“你那字跟蚂蚁爬似的,也就我能认出来。”
我突然想起林晚的话,红着脸捶他:“那你之前还气我!”
“不气气你,怎么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他把那只限量玩偶塞到我手里,指腹蹭过我的指尖,“本来想今天给你的,谁知道你跟别人吃饭去了。”
窗外的夕阳刚好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软乎乎的。我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把自己的糖分给我一半,说“就这一次啊”;想起他翻阳台给我送钥匙时,袖口沾了灰;想起他把外套裹在我腰上时,耳朵尖红得像樱桃。
原来那些“幼稚”和“讨厌”,都是裹着硬壳的温柔。
他突然低头,鼻尖碰了碰我的:“再叫我一声哥哥,我以后都不气你了。”
我咬着唇笑,踮脚凑到他耳边:“宋晋时,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他的耳朵瞬间红透,却还是嘴硬:“谁喜欢你了?是你抓周扒我裤腿赖上我的。”
我抱着玩偶靠在他怀里,听见他心跳得飞快,像小时候我们一起追着蝴蝶跑的夏天,风里全是甜的。
后来林晚问我:“所以你俩现在是情侣了?”
我点头,她啧啧感叹:“果然是小说剧情!”
我笑着回她消息,抬头看见宋晋时端着热牛奶走进来,把杯子放在我手边时,指尖轻轻勾了勾我的掌心:“写完作业了?陪我打游戏。”
我故意逗他:“叫我一声宝宝我就陪你。”
他耳根又红了,却还是凑到我耳边,声音软得像棉花:“宝宝,陪我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