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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双星交汇

冷面向导他有两幅面孔

应急通道的感应灯因能量波动而忽明忽灭,映照着云朔疾奔的身影。那刺耳的、饱含痛苦的哨音如同有形之物,穿透层层舱壁,持续捶打着他的精神感知。每一次尖锐的拔高,都让他脑仁发疼,图景中的玄狐烦躁地低吼,连深处的小雪狸也缩成一团,传递来清晰的不安。

但云朔的脚步没有停顿。越是靠近C区,空气中弥漫的那种狂暴、混乱、濒临崩溃的精神压力就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他能“闻到”焦糊味、金属扭曲的锐响、还有……属于哨兵彻底失控时,精神图景崩塌逸散出的、绝望而灼热的“气味”。

通道尽头,隔离闸门已经降下,红灯急促闪烁,电子音冰冷重复:“警告!前方危险!未经授权禁止进入!”

云朔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腕,将个人终端强行贴近识别区。他当然没有进入权限,但就在刚才,他利用模拟舱演练结束后的短暂空档,反向链接了演练系统后台一个未完全关闭的数据端口——这属于严重违规操作——临时给自己的ID附加了一个极短时效的、基于“紧急医疗支援模拟程序”的虚拟权限。

红灯闪烁几下,竟真的转为绿灯!厚重的隔离闸门隆隆升起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刺目的应急红光和更加狂暴的声浪瞬间涌了进来!云朔侧身闪入,闸门在身后迅速闭合。

C区公共训练场已是一片狼藉。固定器械被掀翻扭曲,强化玻璃碎裂,地面布满焦痕和撞击坑。场中央,那名陷入神游的哨兵学员如同被困的凶兽,嘶吼着,毫无章法却威力惊人地挥拳踢腿,每一次击打空气都带起沉闷的音爆和四散的精神冲击波。他的精神体,那头半凝实的棕熊虚影,比他本人更加狂暴,疯狂拍击撕扯着周围的一切,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力。

几名穿着防护服的医疗人员和一名脸色苍白、嘴角带血的B级向导被逼退在远处角落,正试图用远程镇静设备,但射出的光束还未靠近就被哨兵周身紊乱的能量场弹开。更远处,安全门紧闭,显然已完成疏散。

云朔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注意。

“谁?!退后!立刻退到安全区!”一名医疗人员惊恐地大喊,生怕又一个不知死活的人闯入这死亡区域。

云朔没理会。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场中央那个痛苦的身影,以及……那个刚刚从对面应急通道口踏入、周身散发着沉凝如渊气息的男人。

陆寒辰。

他也看到了云朔。那一瞬间,陆寒辰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一种混合了怒意与更深沉东西的锐利光芒。他嘴唇微动,似乎想呵斥什么,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控制住他的精神体!我来处理本体!”陆寒辰的声音穿透狂暴的噪音,直接传入云朔脑海,用的是精神力传讯,简洁、冰冷、不容置疑。他没有问云朔为什么在这里,也没有时间质疑。

话音未落,陆寒辰动了。他的身影快得如同瞬移,并非直线突进,而是以一种诡异的弧线轨迹,险之又险地避开哨兵胡乱挥击的拳风和棕熊虚影的拍打,迅速接近!

同一时间,那头一直隐在他身后的苍狼,第一次在云朔面前完全显露出战斗姿态!银灰色的巨狼昂首长啸,啸声不高,却带着一种镇压灵魂的威严与穿透力,竟暂时压过了刺耳的哨音!它猛地扑向那头狂暴的棕熊虚影,并非撕咬,而是用更庞大凝实的身躯,狠狠撞了上去!

“轰——!”

两头巨兽虚影的碰撞,爆发出惊人的精神冲击波,肉眼可见的涟漪荡开,将地面的碎片再次掀飞!棕熊被撞得一个趔趄,动作迟滞了一瞬。苍狼则稳稳落地,银眸冰冷,利爪扣地,牢牢锁定了对手,展开了凶悍而精准的缠斗,迫使棕熊无法再分心协助本体。

陆寒辰本人则已切入哨兵学员近身范围。他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双手萦绕着浓郁的金色光芒,那是高度凝聚的、属于黑暗哨兵的强大精神力,带着绝对的压制力。他试图擒拿、控制对方的关节,用物理方式配合精神压制,强行中止其破坏行为。

然而,陷入深度神游的哨兵,其身体机能和力量也在失控边缘被放大到恐怖的程度,反应毫无规律,充满了野兽般的直觉和蛮力。陆寒辰几次精妙的擒拿都被对方以违反人体工学的扭曲动作和狂暴的力量挣脱,精神压制如同撞上一堵不断崩塌又重组的混乱之墙,效果大打折扣。

“呃——!”哨兵学员发出非人的嚎叫,双目赤红如血,完全失去了焦距,一记重拳裹挟着混乱的精神力狠狠砸向陆寒辰面门!

陆寒辰侧头闪避,拳风擦过他的额角,带起几缕发丝。他眼神一沉,知道不能拖延。神游每持续一秒,对哨兵自身图景的损伤就加重一分,彻底崩溃的风险急剧增加。

“云朔!”陆寒辰再次传讯,声音带上一丝急促,“干扰他的精神核心!用你‘桥’的另一端!要快!”

场边的云朔早已绷紧神经。苍狼缠住棕熊,陆寒辰牵制本体,为他创造了宝贵的、也是极度危险的窗口期。他必须靠近,必须将自己的精神力,探入那片狂暴混乱、足以绞碎寻常向导意识的图景风暴之中!

玄狐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周身黑雾缭绕,准备抵御可能袭来的无差别精神冲击。云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全部意识沉入精神图景。

冰冷的玄狐基点,温暖的小雪狸基点,以及……那道日益坚韧的“桥梁”。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调用攻击性力量,也没有单纯调动守护之力。他回忆起陆寒辰在静默室中的引导,回忆起方才模拟实战中那层柔韧屏障形成的瞬间。

他需要的是……“渗透”与“共鸣”。

以小雪狸那份纯净、柔韧、渴望安定与连接的特质为引,通过“桥梁”进行调和与放大,形成一种特殊的、不具有攻击性、却能够穿透混乱、触及核心的“探针”!

意念集中,桥梁光华流转。玄狐的冰冷特质作为坚实的基底和通道,小雪狸的温暖特质则化为一道极其凝聚、泛着柔和白光的纤细“丝线”,从云朔的眉心悄然探出,无声无息地,如同水银泻地,穿过狂乱的能量场,朝着那名哨兵学员的头部蔓延而去!

这个过程比演练时困难千百倍。外界的狂暴能量不断冲击、扭曲着这道纤细的“丝线”,云朔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在飞速消耗,额头上青筋跳动,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必须维持极致的专注和稳定,才能保证“丝线”不被扯断,并准确找到那被混乱淹没的、哨兵自身的精神核心。

近了……更近了……

他“感觉”到了!在一片毁灭性的风暴中心,一点微弱、痛苦、濒临熄灭的灵魂之火!

就是现在!

云朔猛地将那道柔和纯净的“丝线”,轻柔而坚定地,缠绕上那点微弱的火焰!

没有强行镇压,没有粗暴疏导。他做的,仅仅是传递过去一份极其温和、纯净的“存在感”,一份属于另一个稳定精神图景的、安宁的“锚点”信息,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一枚定海神针,又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亮一盏绝不灼人的小灯。

“嘶……啊……”

疯狂攻击陆寒辰的哨兵学员,动作骤然一顿!赤红的双眼中,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丝茫然,一丝属于“人”的、痛苦的清明。他周身的狂暴能量出现了刹那的凝滞和紊乱。

对于陆寒辰这样的强者来说,这一刹那,已经足够!

“就是现在!”

陆寒辰眼中精光爆射,一直萦绕在双手的金色精神力瞬间爆发,不再是压制,而是化作无数道精细无比的金色锁链,如同活物般钻入哨兵学员周身能量紊乱的节点,同时,一股磅礴而温和、带着强大疏导和修复意味的精神力,沿着云朔那道“丝线”开辟出的、短暂稳定的通道,汹涌而入,直接撞向那片混乱风暴的核心!

这一次,不再是外部的对抗,而是内部的抚慰与重建!

“呃啊啊啊——!”

哨兵学员发出一声长长的、仿佛解脱又仿佛更加痛苦的嘶鸣,双眼一翻,周身暴走的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那头狂暴的棕熊虚影也随之发出一声不甘的呜咽,迅速淡化消失。

苍狼低吼一声,退回到陆寒辰身边,银灰色的毛发微微有些凌乱,但眼神依旧锐利。

陆寒辰伸手扶住昏迷的哨兵学员,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医疗人员这才敢冲上来,进行紧急检查和后续处理。

危机,似乎解除了。

训练场内一片狼藉,只剩下应急灯的红光和器械短路偶尔爆出的电火花。烟尘缓缓飘落。

云朔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那道精神“丝线”早已收回,但过度消耗和刚才深入神游图景边缘的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

他抬起头,隔着弥漫的尘埃和闪烁的红光,看向场地对面。

陆寒辰也正看着他。

男人脸上的冷峻尚未完全褪去,额角有一道细微的擦伤,渗着血珠。他的目光复杂难明,深沉如夜,牢牢锁在云朔身上,里面翻涌着审视、评估,或许还有一丝未散的余悸,以及……某种更加灼热、更加难以定义的东西。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

云朔在他的注视下,感觉最后一点力气也在流失。他想说点什么,解释自己为什么违令闯入,或者询问哨兵的情况,但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视野边缘开始模糊、变暗。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似乎看到陆寒辰的身影动了,正快速朝他这边赶来。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疲惫与黑暗,将他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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