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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次,我在起点等你

时黎:微甜眷恋

她躺在一片寂静里。

没有风,没有光,没有时间流动的声音。只有心跳,一下,又一下,缓慢地、固执地,在虚无中敲出节奏。那不是她的心跳——至少不完全是。它比她的快半拍,像是另一个人在胸腔深处和她同步呼吸。

时希睁开眼。

视线模糊,像蒙着一层烧过的灰。她看见头顶是空的,不是天空,也不是穹顶,而是一种尚未被命名的状态。白石地面从她身下蔓延开去,表面裂开细纹,里面渗出微弱的光,一明一灭,如同呼吸。她动了动手,指尖触到冰冷的石面,可那冷意并不真实,更像是记忆残留的错觉。

她坐起来,动作迟缓,仿佛身体不属于她。骨头里有东西在碎,又在重组。她低头看掌心。

金纹还在。

但已经快熄了。那道金色的印记黯淡得像将尽的烛火,边缘已经开始剥落,化作星砂,顺着她的手指滑落,坠入虚空。

可星砂没有消失。

它们逆流而上。

一粒,两粒,从下方升腾,回到她指尖,轻轻落在伤口边缘,像雪停在烧焦的枝头。

她怔住。

这不是轮回结束后的消散。这是倒带。是时间本身在退潮。

她忽然听见声音。

极轻,极远,像是谁在纸上写字。

沙……沙……

笔尖划过卷轴的声音。

她转头。

大厅在成形。

不是她熟悉的登记厅,也不是密室或钟楼。这是更早的地方。世界还未写下名字,规则还未刻下第一道痕。只有中央一座石台,台上摊着一卷空白卷轴,安静地等在那里,像一张未拆封的信。

她知道那是命运之始。

所有时间线的源头。

她想站起来,腿却发软。刚迈出一步,身后地面“咔”地一声塌陷,变成纯黑的虚无,连影子都不剩。她回头,看见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已被抹去,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

她咬牙,继续走。

一步,又一步。

每走一步,过去的痕迹就少一点。她开始忘记一些事。不是细节,是感觉。忘了星辰蜜露的甜味,忘了黎灰递给她时低垂的眼睫,忘了他站在火场边缘,回头望她那一眼。

她只记得一个背影。

总在她前面,替她挡下一切。

她停下,喘气。

七十三次。

他死了七十三次。

每一次,都是因为她来。

每一次,他都替她死。

她不该来的。

她该信守约定。

可她做不到。

她偏要记得。

她偏要来找他。

她真是个混蛋。

她抬手抹脸,指尖沾血。不知是哪道旧伤裂开了。血滴落地,瞬间化作星砂,升腾而起,融入空中飘落的光雪。

她继续走。

离石台越近,空气越冷。不是温度,是存在被剥离的感觉。她的皮肤开始剥落,不是腐烂,而是像时间本身在说:你不该在这里。你不是初始意志。

她走到台前,伸手想去碰卷轴。

“嗡——”

一道屏障弹开她的手,力道不大,却让她踉跄后退。掌心金纹猛地灼痛,像是被烙铁贴上。

系统音响起,冰冷,无情绪:

“非初始意志,无书写权限。”

她站在原地,盯着那卷空白的纸。

不能写?那就换资格。

她低头看掌心。金纹是她作为“时间掌控者”的证明,是她能操纵光阴的凭证。没了它,她就不再是时希。不再是院长,不再是法则的制定者。

可她还是她吗?

她闭上眼。

没有犹豫太久。

下一秒,她猛地将左手按在右掌心,指甲狠狠抠进金纹边缘,用力一剜!

“呃——!”

血喷出来,溅在卷轴上。

金纹脱离皮肉的瞬间,整座大厅震了一下。光纹暴涨,白石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星砂如雪纷扬,穹顶第一盏灯“啪”地亮起,洒下微光。

她跪在地上,右手抖得握不住左手。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卷轴上,发出“嗤”的轻响,冒起白烟。那血不是红的,是金的,带着星砂的光。

她抓起金纹残片,蘸着自己的血,在卷轴上写下三个字:

我来过。

笔画歪斜,颤抖,像孩子第一次学写字。可这三个字落下的瞬间,整个空间静了一瞬。

然后——

轰!

卷轴燃起金焰。

不是烧毁,是觉醒。火焰中浮现出一行字,墨色湿润,笔迹稚嫩,像是刚写上去的:

姐姐,我想回家。

她浑身一震。

那不是她的字。

是黎灰的。

七岁那年,火灾之后,他在废墟里爬行,满脸是灰,哭着喊出的那句话。

那时她还不叫时希。

她只是个能操控时间的孩子,躲在角落,听见了这声呼救。

她记得自己冲出去抱起他,用最后一点力气逆转局部时间,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她记得他说:“姐姐,别丢下我。”

她记得那一刻,时间魔法第一次真正启动。

不是因为咒语,不是因为卷轴。

是因为**执念**。

是因为一个孩子哭着想回家的愿望,太强烈,太真实,强到撕开了时间的缝隙,让奇迹有了落脚的地方。

她跪在台前,眼泪砸在血字上,散成星点。

原来如此。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救赎。

可实际上,她是被他创造的。

他是因,她是果。

他是起点,她是回响。

她追了七十四次,其实追的,是那个七岁孩子的愿望本身。

她笑了,笑得满脸是泪。

可她不在乎。

哪怕她是被创造的存在,那份想见他的心情,也是真实的。

她撕下手臂上一块残留的皮肤,将金纹彻底按进卷轴深处,低语:

“这次,换我成为你的起点。”

卷轴吸收金纹的刹那,光芒大盛。

同步率数字在虚空中浮现:

25% → 26%

远处,一块焦黑石碑从地面升起,表面布满裂痕,其上浮现出两个字的残痕——

**时烬**

笔迹与她相同,却带着不属于此刻的沧桑。

她没看那石碑。

她撑着石台站起来,转身。

大厅边缘,银光裂开一道缝隙。

时间重置程序启动了。

要将这片“未完成的世界”归零,重新开始。

裂隙扩大,银光如潮水涌来,所到之处,白石崩解,光纹熄灭,星砂雪落瞬间蒸发。她的脚边,地面开始坍缩,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

她一步步走向高台。

身后,过去正在消失。

她知道,只要她站上去,挡住裂隙,她就会被系统判定为异常数据,遭到清除。

她会彻底消失。

不会再有轮回,不会再有记忆,不会再有“时希”这个人。

可她必须挡。

她爬上高台,张开双臂,用身体挡住那道银光裂隙。

冲击力撞上来,像千万根针扎进骨头。她的皮肤寸寸龟裂,血渗出来,立刻化作星砂,飞散在空中。她的左眼开始失焦,右耳听不见声音,只有心跳还在,一下,又一下,顽强地跳着。

她望着裂隙深处。

那里本该是虚无。

可她看见了一道影子。

很淡,像是风一吹就散。

但她认得。

黎灰。

他站在光流尽头,望着她,眼里没有惊讶,没有质问,只有一点光,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

她张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黎灰,这次……我在起点等你。”

话音落。

银光骤然停滞。

裂隙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

“……好。”

不是幻觉。

不是记忆。

是新的声音。

很轻,很淡,却真真切切。

她嘴角动了动,想笑。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站在高台中央,身体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里。星砂从她身上飘散,融入空中,像一场无声的雨。

同步率微微跳动。

26%的数值旁,隐约浮现半枚玉佩轮廓,像是谁在远处,轻轻捏紧了它。

远处,石碑上的“时烬”二字,微微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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