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验剩下的时间里，教室里的气氛格外压抑。
顾锦写着题，心思却总忍不住往旁边飘。程战旗一直低着头，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只有握着笔的手在不停地动，仿佛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试卷上。
她想跟他说点什么，比如“别在意”，或者“我相信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现在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他需要的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交卷的时候，程战旗是最后一个放下笔的。他把试卷平整地放在桌上，动作不疾不徐，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是胸有成竹还是心灰意冷。
王老师走过来收卷，特意多看了他的试卷两眼，眼神里依旧带着怀疑。
程战旗没看他，只是收拾好东西，对顾锦说：“走吧。”
两人一起走出教室，谁都没说话。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
走到校门口，顾锦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别往心里去，王老师他……”
“我知道。”程战旗打断她，声音有点哑，“他不信我很正常，以前我确实不像话。”
“可这次不一样，”顾锦看着他，认真地说，“你明明很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程战旗抬头看她，眼里的阴霾像是被这句话驱散了些，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有点勉强的笑：“放心，我没事。等成绩出来就知道了。”
“嗯。”顾锦点头，心里却还是替他委屈。
接下来的两天，程战旗像没事人一样，该上课上课，该复习复习，只是话比平时少了些，课间也不再出去打闹，大多时候都在座位上看书做题。
顾锦知道他在憋着一股劲，也没多打扰他，只是默默地把整理好的笔记放在他桌上，偶尔在他做题遇到瓶颈时，悄悄提点一句。
周三下午的数学课，王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脸上没什么表情。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摞试卷上，尤其是程战旗周围的同学，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探究。
顾锦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悄悄看了程战旗一眼。他正襟危坐，目光直视着讲台，手指却在桌下不自觉地蜷缩着。
王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念成绩。
“顾锦，98分，全班第一。”
顾锦站起来接过试卷，心里却没什么喜悦，满脑子想的都是程战旗的成绩。
“李阳，72分，有进步。”
李阳欢呼一声，冲程战旗比了个耶，程战旗却只是扯了扯嘴角。
成绩一个个念下去，分数高的同学喜笑颜开，分数低的则垂头丧气。念到中间的时候，王老师顿了顿，拿起一张试卷，眉头微微皱着。
顾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程战旗，”王老师的声音顿了顿，“85分。”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两秒，随即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声。
“85分？程战旗？”
“我没听错吧？他居然考了85？”
“这也太厉害了吧，上次他数学才考了40多分……”
程战旗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能考这么高。
王老师的表情也有些复杂，他看了程战旗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试卷，语气缓和了些：“这次考得不错，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思路很清晰，步骤也很完整，是你自己做的？”
程战旗站起来，接过试卷，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是我自己做的，老师。”
王老师盯着他看了几秒，点了点头：“嗯，很好。看来这几周确实下功夫了，继续保持。”
“谢谢老师。”程战旗说完，坐回座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顾锦却看到他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指节都有点发白。
那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顾锦看着他手里的试卷，85分的红色数字格外醒目，心里一下子松了口气，比自己考了第一还开心。她朝程战旗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嘴角扬得高高的。
程战旗感受到她的目光，侧头看她，眼底的阴霾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笑意，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他悄悄朝她比了个“耶”的手势，虽然动作很小，却带着满满的雀跃。
顾锦被他逗笑，心里甜甜的。
下课铃一响，李阳立刻扑了过来，抢过程战旗的试卷：“我靠！程战旗你藏得够深啊！85分？你是不是偷偷报了补习班没告诉我？”
周围的同学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战旗，你这进步也太神速了吧，有什么秘诀啊？”
“最后一道大题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卡了好久都没做出来……”
程战旗被围在中间，难得没有不耐烦，只是笑着说：“没什么秘诀，就是多做点题，不会的问班长。”
说着，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顾锦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顾锦的脸颊微红，连忙低下头假装看书，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
王老师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看了看被同学围着的程战旗，又看了看低头浅笑的顾锦，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欣慰地笑了笑。
或许，他之前确实看错了这两个孩子。
程战旗的进步是实实在在的，而顾锦，也确实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这样挺好。
王老师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教室。
喧闹中，程战旗好不容易摆脱了同学们的包围，回到座位上，把试卷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了书包里。
他看向顾锦，压低声音说：“晚上去我家吃饭，我妈说要好好庆祝一下。”
顾锦抬头看他，他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去，像盛着星光。
“好啊。”她笑着点头。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顾锦知道，程战旗用成绩证明了自己，那些怀疑和偏见，在85分的红色数字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又近了一步。
只是，程战旗不知道的是，顾锦看着他的试卷，心里悄悄定下了一个小目标——下次测验，要让他考到90分。
为了这个目标，她也要更加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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