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没有闹钟打扰，顾锦却醒得比上学时还早。

窗外飘着细雨，淅淅沥沥的，把梧桐树叶洗得愈发翠绿。她趴在窗台上往下看，正好看到程战旗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从对面单元楼里走出来。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只露出一点下巴的轮廓。走到楼下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忽然抬头朝顾锦的窗户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锦像被抓包的小偷，猛地缩回脑袋，心脏“砰砰”直跳。

过了几秒，她才敢又悄悄探出头，发现程战旗已经走远了，只有那把黑色的伞，在雨幕中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他这是去哪儿？”顾锦小声嘀咕着，心里有点莫名的失落。

正想着，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程战旗发来的消息：“醒了？我去书店买点资料，你要不要带什么？”

顾锦看着屏幕，手指在输入框上犹豫了半天，才回复：“不用了，谢谢。”

程战旗很快回了个“OK”的表情。

放下手机，顾锦心里有点乱。自从昨天在球场边被林薇薇问起那句话后，她总觉得和程战旗之间的气氛有点不一样了。以前相处时的自然和熟稔还在，却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她翻开数学练习册，盯着上面的函数图像看了半天，脑子里却全是程战旗在球场上的样子，还有他冲她笑时亮晶晶的眼睛。

“顾锦啊顾锦，你能不能专心点？”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书本上。

可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

顾锦跑去开门，看到程战旗站在门口，头发和肩膀都有点湿，怀里抱着几本书，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

“下雨了，不好打车，我走路回来的。”他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给你买的红豆酥，刚出炉的，还热乎着。”

袋子里飘出甜丝丝的香气，顾锦接过袋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感觉凉凉的，还带着雨水的湿气。

“你怎么不打伞？”她皱了皱眉。

“伞太大了，腾不出手抱书。”程战旗笑了笑，把怀里的书往她面前递了递，“你看，我买了高一的数学和物理辅导书，以后就拜托顾大班长指导了。”

顾锦看着他怀里那几本厚厚的辅导书，愣住了。她记得程战旗以前最讨厌这些东西，说看字比跑步还累。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不是认真的，却又觉得有点多余。

程战旗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把书往她手里一塞：“别怀疑，我是认真的。说了要一起努力，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使劲吧。”

他的语气很轻松，眼神却很认真。顾锦抱着那几本沉甸甸的书，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先进来吧，把湿衣服换了，别感冒了。”她说着，侧身让他进来。

程战旗也没客气，熟门熟路地换了鞋，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顾锦去给他找了条干净的毛巾，又倒了杯热水。

“你爸妈呢？”他喝了口热水，问道。

“我妈加班，我爸去单位了。”顾锦回答，把红豆酥放在盘子里递给他，“你吃点吧，暖暖身子。”

程战旗拿起一块红豆酥，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好吃，还是这家的味道。”

顾锦看着他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窗外的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刚才心里的那点别扭，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程战旗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给顾锦：“对了，这个给你。”

那是个深蓝色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校徽，看起来像是学校统一发的那种。

“这是什么？”顾锦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愣住了。

里面不是空白的，而是写满了工整的字迹，是高一数学的知识点整理，条理清晰，重点部分还用红笔标了出来，甚至还有几道典型例题的解题步骤，写得详细又清楚。

“你昨天不是让李阳找笔记吗？”顾锦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这是……你自己整理的？”

程战旗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昨天打完球回来没事干，就翻了翻课本，顺手整理了一下。可能有点乱，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错了。”

顾锦看着笔记本上那些整齐的字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知道程战旗写字不算好看，甚至有点潦草，可这笔记本上的字，明显是用心写的，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他昨天打完球回来肯定很累了，居然还花时间整理这个……

“写得很好啊，”顾锦的声音有点哑，“比我整理的还清楚。”

“真的？”程战旗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老师表扬的小学生，“那以后我每天整理一点，你帮我检查好不好？”

“好。”顾锦用力点头，把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宝贝。

她忽然明白，程战旗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在为了那句“一起努力”而改变。

程战旗看着她小心翼翼把笔记本放进书包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其实他昨天找李阳要笔记，就是想看看重点是什么，然后自己整理一份给她。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只是说说而已，他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认真。

这份藏在笔记里的心思，他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

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了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该回家了，”程战旗站起身，“下午我妈让你过来吃饭，说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好啊。”顾锦笑着点头。

送程战旗到门口时，顾锦忽然叫住他：“程战旗。”

“嗯？”他回头看她。

“谢谢你的笔记，还有红豆酥。”顾锦看着他，认真地说。

程战旗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谢什么，以后还有更多呢。”

他转身离开，走到楼下时，又回头朝顾锦的窗户看了一眼，看到她正站在窗边看着他，脸上还带着笑。

程战旗的心跳漏了一拍，朝她挥了挥手，才快步跑回了家。

顾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才回到书桌前，拿出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

她翻开第一页，在程战旗写的知识点旁边，轻轻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然后，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认真地预习下周的课程。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暖洋洋的。顾锦觉得，这个周末，好像变得格外有意义。

而她不知道的是，程战旗回到家后，立刻冲进房间，从书包里掏出另一本一模一样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今天的顾锦，笑起来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