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觉得欠我,”江恪汀垂眸凝着他的眼,睫毛在眼底投下浅淡的阴影,声线沉得发暖,尾音裹着点不容错辨的执拗,“就一辈子都别离开我。”
“我会一直赖着你。”宋酌说完,便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抵着他温热的锁骨,呼吸都变得轻缓,安静得像只归巢的小鸟。江恪汀心头一软,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掌心带着常年干苦力活磨出的薄茧,动作却温柔得像哄着易碎的小孩,一下一下,拍得极轻。
“要是我有本事就好了,”宋酌忽然闷声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攥着他洗得发白的衣角,指节微微泛白,“你这种人,本该高高在上的。”
“这样也好。”江恪汀低头,鼻尖蹭过他柔软的发顶,闻到他发间淡淡的皂角香,语气淡得藏着化不开的暖意,“踏实。”
“如果……我是说如果。”宋酌的声音低得像蚊蚋,埋在他怀里的脸看不清神情,只觉得声音里裹着点惶惑。
“没有如果。”江恪汀打断他,指腹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目光沉沉地锁着他,眼底是翻涌的认真,“我只要现在的你,就够了。”
“那如果当初遇到的是别人呢?”宋酌避开他的目光,重新把脸埋进他温热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那个人也没钱,只能和你挤这个小出租屋,下雨天漏雨,冬天没暖气,你也会怕他害怕,半夜把他从沙发拉到床上吗?”
“瞎说什么?”江恪汀的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怒意,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他的后颈,却又立刻放轻力道,“不许说这种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屋子里只有两人交叠的呼吸声。江恪汀喉结滚了滚,放缓语气,声音低哑又温柔:“反正我遇到的是你,不是别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不想做什么,我也都顺着。”
“那我不想天天闷在家里。”宋酌抬起头,眨了眨眼,眼底藏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睫毛像蝶翼似的颤了颤,“你让我去外面找点事做,好不好?我也能挣钱,不用你一个人那么辛苦。”
“外面的事,交给我。”江恪汀的语气不容置疑,指腹轻轻擦过他眼下的薄红,那是前几天熬夜赶工,他心疼得没睡好留下的,“钱够用就行,别把自己累着。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就好。”
“你这是看不起我?”宋酌有些不服气,皱着眉,脸颊微微鼓起来,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你都在外面上班,还是工地那种搬砖扛水泥的苦力活,晒得黢黑,我怎么就不能做点什么?我也有力气的。”
“怎么会。”江恪汀低头,在他闹别扭抿起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带着点微凉的触感,笑意藏在眼底,声音放得极柔,“我还想问你呢……怕我养不起你?”
宋酌梗着脖子,一脸固执地别过脸,不说话,耳根却悄悄红了。江恪汀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妥协道:“……别跑远了,就在附近。”
“就在家门口那个快递站!”见他松口,宋酌立刻从被窝里坐起来,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脸上的委屈和执拗瞬间烟消云散,“我明天一早就去问问,听说就是分拣快递,不累的!”
“嗯。”江恪汀应着,心里其实千万个不愿意——他怕快递站人多眼杂,有人欺负宋酌性子软,更怕旁人看他们的目光,带着异样的打量,惊扰了他的少年。可他舍不得一直拒绝,更怕他觉得被自己圈在怀里,像只被圈养的鸟,觉得被轻视。只好细细叮嘱,指尖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老板要是不好相处,受了委屈,就立刻回来告诉我,别硬扛。机灵着点,别让人欺负了,知道吗?”
“知道啦!”宋酌重新躺回被窝,往他怀里钻得更深,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腰,声音软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最好了。”
“睡吧。”江恪汀替他掖好被角,掌心轻轻覆上他的眼睛,掌心的温度透过眼皮传过去,“晚安。”
宋酌反手捉住他温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脸颊上,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带着点依赖的温度。江恪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又酸又软,密密麻麻的疼裹着暖意蔓延开来。指腹细细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声音低哑得近乎呢喃:“宋酌,我穷得就只剩你了。”
“有我还不够吗?”宋酌不满地嘟喃,鼻尖蹭了蹭他的掌心,声音渐渐变得含糊,“真贪心啊,恪汀……”
“不够。”江恪汀低头,在他柔软的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声音沉得像浸了夜色的承诺,“想给你买大房子,想让你穿干净暖和的衣服,想让你不用跟着我受苦,想给你好一点的生活。”
“现在就很好了……”宋酌的声音越来越轻,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傻子。”江恪汀失笑,指尖替他拂开额前散落的碎发,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跟着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讨到。
屋子里渐渐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怀里少年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江恪汀在黑暗中凝视着他的睡颜,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和嘴角浅浅的笑意。他看了许久,久到手臂都有些发麻,最后俯身,在宋酌的发心落下一个珍之重之的吻,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有我在,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