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墙上的照片在灯光的照射下,人物的表情显得更加扭曲。
那对情侣最先从房间里出来,朱杰紧紧搂着韩萱怡的肩膀,女生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环境。
另外两个男生也走了出来,郑和平手里还捏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时不时拿出来看看,眉头紧锁。
卫小羽则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走廊里的每一个角落。
“走吧,别让管家等急了。”郑和平率先开口,声音洪亮,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几人沿着楼梯往下走,餐厅在一楼大厅。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扑面而来,与之前闻到的腐朽气息截然不同。
餐厅里摆着一张长长的实木餐桌,桌上摆满了食物。
烤得金黄的牛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面包放在盘子中央,旁边有奶油蘑菇汤,表面浮着一层厚厚的奶油,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蔬菜,颜色鲜艳。
餐桌的尽头,摆放着一把高背椅,椅子上空空如也,像是在等待主人的到来。
弗雷德站在餐桌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各位请入座,主人今晚不会过来用餐。”
几人纷纷坐下,卫小羽饿坏了,毫不客气地拿起刀叉,开始切割牛排。
朱杰见状也拿起刀叉,给韩萱怡切了一小块牛排,小心地递到她嘴边。
韩萱怡摇摇头,脸色依然苍白,只是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口蘑菇汤。
苏绾和秦疏影没有动餐具。
苏绾注意到,牛排的酱汁颜色很深,像是掺了什么东西。
而蘑菇汤的表面,漂浮着一层极其细小的黑色颗粒,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抬头看向秦疏影,秦疏影也正在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警示。
“怎么不吃?”卫小羽注意到三人没有动,随口问道。
“有点不习惯这里的食物味道。”秦疏影笑了笑,笑容很淡,“我们路上吃了点东西,现在不饿。”
卫小羽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继续埋头吃着牛排。
柳枝则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但也没有多问。
苏绾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蘑菇汤,没有喝,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
汤里除了奶油和蘑菇的香味,还有一丝淡淡的檀香,和主宅里闻到的檀香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韩萱怡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角竟然溢出了一丝黑色的液体。
男生吓得脸色大变,连忙扶住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女生摇摇头,想说什么,却突然眼前一黑,倒在了男生怀里。
“不好!”
郑和平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女生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呼吸,但很微弱。”
柳枝放下刀叉,走了过来,眉头紧锁:“食物有问题。”
弗雷德不知何时出现在餐厅门口,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这位小姐只是身体不适,我会让人把她送回房间休息。各位请继续用餐,不要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朱杰怒视着弗雷德,“我女朋友都这样了,你还让我们继续用餐?你们庄园到底是什么地方?”
弗雷德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佣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抬起女生,转身走了出去。
朱杰想跟着去,却被弗雷德拦住了:“先生,请留在餐厅用餐,我们会照顾好小姐的。”
朱杰还要争辩,郑和平拉住了他:“别冲动,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贸然反抗只会吃亏。”
男生咬了咬牙,只好作罢,脸色阴沉地坐回座位。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食物果然有问题,而这一切,很可能就是扎克安排的。
“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秦疏影低声对苏绾说,“午夜后禁止走动,说不定庄园里有什么特殊事情在午夜发生。”
苏绾点头,心里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烈。
他们见了韩萱怡的下场,不敢再吃肉类和蘑菇汤,随口扒拉几下蔬菜,吃了几口面包便回房间了。
这顿晚餐味同嚼蜡。
与之前副本一样,晚上都不可以出门。
“啊啊——!”
朱杰跑回房间想看看女友有没有恢复,只见一具冰冷的无脸尸体横在床上,从衣物才勉强认出她是韩萱怡,他随即崩溃大哭。
悲伤一会儿,他擦了擦眼泪,眼神闪过狠厉,迅速返回楼下。
朱杰的怒吼像被关在铁皮桶里的炸雷,沉闷地在走廊里来回撞。
他提着餐刀,刀锋在昏黄的壁灯下划出冷光,从餐厅到楼梯,再到客房走廊,一间间房门拍得震天响,嘴里不停嘶吼着“弗雷德!出来!”“把她还给我!”。
其他玩家都已退回各自房间,门扉紧闭,只留一条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走廊里那个失控的身影。
郑和平靠在门后,指尖敲着门框,眼神冷得像冰:“蠢货,在别人的地盘上暴走,和送死没区别。”
卫小羽则坐在书桌前,重新摊开那张泛黄的照片,指尖在照片边缘的纹路上来回摩挲,试图从照片里找出线索,他仿佛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柳枝房门紧闭,不知她在里面做什么。
秦疏影还在苏绾房间里。
两人并肩站在门后,透过门缝观察着走廊。
“他这样闹,正好能试试这庄园的规矩。”
秦疏影赞同道:“之前管家说午夜后禁止走动,现在虽还没到午夜,不过他的行为已经越界了。”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朱杰的,而是多个人的。
紧接着,两道黑影从楼梯口窜出,速度快得像鬼魅,正是之前抬走韩萱怡的那两个穿黑色制服的佣人。
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手里拿着长长的黑色丝带,径直朝着朱杰扑去。
朱杰反应过来时,佣人已经冲到了面前。
他挥着餐刀想要反抗,却被其中一个佣人精准地扣住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餐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另一个佣人则绕到他身后,黑色丝带瞬间缠上他的脖颈,勒得他喘不过气。
朱杰的脸涨得通红,双腿不停蹬踢,却丝毫无法挣脱,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最后像一滩烂泥似的被佣人拖走,只留下一串拖在地上的鞋印,和走廊里尚未散去的戾气。
“这就是暴走的后果。”秦疏影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波澜。
苏绾看着朱杰被拖走的方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去韩萱怡的房间看看。”
秦疏影挑眉:“现在?”
“嗯。”苏绾压低声音,“朱杰闹这么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现在去最安全。而且,韩萱怡的死肯定不简单,她的房间里说不定有线索。”
秦疏影沉吟片刻,点头同意。
两人轻轻推开房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沿着走廊快步走到那对情侣之前住的房间门口。
朱杰冲出去时并没有锁门,房门虚掩着。
苏绾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之前闻到的檀香飘了进来。
房间里的陈设和她的房间大同小异,只是床上的床单已经被黑色的污渍浸染,那是韩萱怡嘴角溢出的黑色液体干涸后的痕迹。
里面空无一人。
“先找线索。”秦疏影提醒道,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苏绾嗯了一声,开始仔细搜查。
她打开衣柜,里面空荡荡的。
她又翻看了书桌的抽屉,里面只有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笔记本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小小的蛇形图案,和扎克戒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你看这个。”苏绾把笔记本递给秦疏影。
秦疏影接过,指尖摩挲着那个蛇形图案:“和庄园的标志一样,看来韩萱怡之前也注意到了这个图案。”
就在这时,苏绾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方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面小小的穿衣镜,镜子的边缘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很普通。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面镜子有些不对劲。
她走过去,站在镜子前,镜子里映出她的身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怎么了?”秦疏影注意到她的异样,走了过来。
苏绾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突然,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身后,闪过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
那个身影穿着欧式的长裙,长发披肩,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空洞洞的,像是没有瞳孔,更令人惊恐的是,那人长着和韩萱怡一样的脸。
“小心!”秦疏影瞬间警觉起来,一把拉住苏绾,往后退了两步。
苏绾猛地回过神,再看向镜子时,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镜子里只剩下她和秦疏影的身影。
她的心跳得飞快,后背已经沁出了冷汗:“刚才……刚才镜子里那个女人。”
秦疏影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她走到镜子前,仔细打量着镜面。
镜子很干净,没有任何污渍,也没有什么异常的纹路。
但她能感觉到,镜子里隐隐透着一股阴气。
“‘镜中花’。”秦疏影突然开口,声音低沉,“预知者的线索,果然和镜子有关。”
苏绾点点头,想起了之前在书房看到的那面镜子,以及镜子里蓝色的火焰倒影:“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布莱克家族的人?或者……是之前死于仪式的牺牲品?”
“有可能。”秦疏影转过身,目光扫过房间,“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再慢慢分析。”
苏绾同意,两人快速离开了韩萱怡的房间,轻轻带上房门,秦疏影不便在房外久留,她们沿着走廊快步返回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苏绾才敢大口喘气,刚才镜子里的女人身影,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窗帘挡了大半,只有一线冷光从缝隙里钻进来,落在床沿。
她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心跳慢慢从急促变得平稳。
苏绾没有开灯,摸索着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玫瑰园的枝桠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无声的手指。
主楼的灯光依旧亮着。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指尖碰到台灯的金属杆,冰凉。
她回想刚才镜子里的那张脸。
为什么会是韩萱怡的脸?是镜子在模仿刚刚死去的人,还是韩萱怡的“某种东西”被困在了镜子里?
她想起秦疏影说的“镜中花”。
花是虚幻的,镜中的倒影也是虚幻的。
但刚才那股阴气是真的,那股从镜子里透出来的寒意是真的。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有些凉。
她忽然想到,在书房里,黑色蜡烛的火焰在镜子里是蓝色的。
那是“水中火”的一部分吗?
水与火本不相容,镜与影本不真实,这两句线索像是在暗示她,所有的危险都藏在“看似不可能”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慢,很稳,像是有人踮着脚在走路,每一步都踩在木地板的缝隙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吱呀。
脚步声从走廊的一端慢慢靠近,停在了她的房门外。
苏绾的身体瞬间绷紧,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能感觉到,门外有一股阴气,和韩萱怡房间镜子里的阴气很像,但更淡,更隐蔽。
脚步声停了几秒,然后,房门被轻轻推了一下。
门被隔空打开,随后露出一条缝隙。
一道冷光从缝隙里钻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条细长的蛇。
苏绾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她握紧了拳头,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几秒钟后,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慢慢远离,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房门依旧虚掩着,那条冷光也随之消失。
苏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又沁出了一层冷汗,看来她并没有触犯规则。
她知道,刚才门外的不是管家,也不是那两个佣人。
管家的脚步声沉重而规律,佣人的脚步声快而僵硬,而刚才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刻意的轻盈,像是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