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漫过德拉科·马尔福的口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正从指尖飞速流逝，眼前最后闪过的画面，是斯科皮惊恐哭喊的脸——那个他拼尽一生去守护的孩子，此刻正被食死徒的黑魔法光束逼得步步后退。时间转换器的碎片在湖面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多年前霍格沃茨礼堂里的星星灯，只是这一次，没有温暖，只有毁灭。

都是他的错。

如果当年他没有在尖叫棚屋里动摇，如果战后他没有固执地守着马尔福的骄傲不肯低头，如果他能早点看透那些食死徒余党的阴谋，斯科皮就不会为了改变他的结局，和阿不思·波特偷偷摆弄那该死的时间转换器。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德拉科听见了自己破碎的呢喃：“对不起，斯科皮……”

再次睁眼时，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眯起了眼。

雕花的天鹅绒窗帘，鎏金把手的橡木衣柜，书桌上摊着一封烫金的信封——信封上印着的霍格沃茨校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德拉科猛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少年人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没有成年后因常年握魔杖而磨出的薄茧，更没有被阿瓦达索命咒灼伤的疤痕。他踉跄着扑到穿衣镜前，镜子里映出一张十六岁的脸，金发柔软地贴在额前，眼神里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与桀骜，只是那双灰色的眸子深处，早已被岁月刻满了沧桑与疲惫。

他回到了收到霍格沃茨入学通知的那天。

不是战后的满目疮痍，不是斯科皮哭泣的模样，是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的起点。

“德拉科！”

门外传来纳西莎温柔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你的入学通知到了，快下来看看，卢修斯已经在书房等你了。”

德拉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确认这不是幻觉。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可以改写一切的节点。

前世的他，在这一天，穿着笔挺的礼服，骄傲地走进书房，听着卢修斯细数马尔福家族的荣耀，立下要在霍格沃茨崭露头角、为伏地魔效力的誓言。可后来呢？

父亲被关进阿兹卡班，母亲终日以泪洗面，他在食死徒的威逼下苟延残喘，甚至差点亲手害死了邓布利多。若不是最后关头的良心未泯，若不是纳西莎的谎言，马尔福家族早就灰飞烟灭。

不，这一世，绝不能重蹈覆辙。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换上了一身得体的纯黑长袍。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封霍格沃茨的信，指尖拂过烫金的校徽，眼神变得坚定。

他要去霍格沃茨，要阻止一切悲剧的源头。他要保护卢修斯和纳西莎，要让斯科皮能在阳光下长大，不用背负马尔福的原罪，不用活在食死徒的阴影里。

至于哈利·波特——那个前世他恨了半辈子、也怕了半辈子的男孩。

德拉科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前世的他们，是天生的仇敌，是魔法界津津乐道的对立符号。可重生后的他清楚地知道，波特不是什么救世主，只是一个失去双亲、渴望家庭的孩子。而他自己，也不是什么高贵的纯血继承人，只是一个在黑暗里挣扎求生的可怜虫。

这一世，他不想再与波特为敌。或许，他们还能成为……朋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德拉科自嘲地压了下去。他和波特？朋友？这简直是魔法界最大的笑话。

但至少，他可以试着释放善意。至少，他可以在波特遇到危险时，伸出援手。

楼下传来卢修斯不耐烦的催促声。

德拉科定了定神，推开房门，大步走了下去。

书房里，卢修斯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一身考究的长袍，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如鹰。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德拉科身上，带着审视与期待。

“德拉科，”卢修斯的声音低沉而威严，“霍格沃茨的通知到了。这是你进入魔法界顶层的第一步，记住，你是马尔福，你的使命是……”

“我知道，父亲。”德拉科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得让卢修斯有些意外，“我会在霍格沃茨好好学习，结交有用的朋友，维护马尔福家族的荣誉。”

卢修斯挑了挑眉，显然对他的识趣很满意：“很好。记住，纯血至上，那些泥巴种和混血……”

“父亲。”德拉科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或许，纯血并不是衡量一个巫师的唯一标准。”

卢修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冰冷：“你说什么？”

德拉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我只是觉得，一个巫师的价值，在于他的能力和品格，而不是血统。”

前世的他，把卢修斯的话奉为圭臬，可到头来，那些所谓的纯血至上的理念，不过是伏地魔用来操控人心的工具。

卢修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向顺从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打量着德拉科，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良久，他才冷哼一声：“看来你还需要好好学学马尔福家族的规矩。记住，有些话，不该说的，就烂在肚子里。”

德拉科没有反驳。

他知道，改变卢修斯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需要时间，需要机会，需要一步步地，将马尔福家族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晚餐时，纳西莎看着沉默的德拉科，有些担忧地问：“德拉科，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德拉科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母亲。我只是在想，霍格沃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纳西莎松了口气，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我的孩子。霍格沃茨会是你最美好的回忆。”

德拉科看着母亲眼中的慈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前世的纳西莎，为了救他，不惜背叛伏地魔，在大战中说谎救下了哈利·波特。她是整个马尔福家族里，唯一没有被黑暗吞噬的人。

这一世，他一定要让她安度晚年，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晚餐过后，德拉科回到了房间。他坐在书桌前，拿出魔杖，轻轻挥舞了一下。一道微弱的银光闪过，照亮了他眼底的决心。

九月一日，国王十字车站。

人头攒动，家长们的叮嘱声、孩子们的欢笑声、猫头鹰的叫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德拉科跟着卢修斯和纳西莎，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向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长袍，领口处绣着精致的马尔福家族徽章，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行李箱，里面装满了纳西莎为他准备的东西。

前世的他，在这个站台上，第一次见到了哈利·波特。

那时的他，骄傲地走到波特面前，想要和他结交，却因为波特拒绝了他的示好，而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敌意。从那以后，他们便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德拉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瘦弱的男孩，乱蓬蓬的黑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额头上有一道闪电形的疤痕。他正跟着一个红头发的胖妇人，手忙脚乱地推着行李车，脸上带着茫然和好奇。

是哈利·波特。

德拉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朝着波特的方向走去。

卢修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皱了皱眉：“德拉科，你要去哪里？”

“我去和波特打个招呼。”德拉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卢修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德拉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波特是我们的敌人，你……”

“父亲，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德拉科打断了他的话，“至少，现在不是。”

说完，他不顾卢修斯铁青的脸色，快步朝着波特走去。

纳西莎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没有阻止。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似乎从收到入学通知的那天起，就变得不一样了。

德拉科走到波特身边时，波特正因为行李车卡住而手足无措。罗恩·韦斯莱站在他旁边，不耐烦地帮他推着车。

“需要帮忙吗？”

德拉科的声音在波特耳边响起，温和得让波特愣了一下。

波特抬起头，看到了眼前的金发少年。他穿着昂贵的长袍，气质矜贵，眼神却不像其他纯血巫师那样充满傲慢。

“你是……”波特皱着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德拉科·马尔福。”德拉科伸出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听说过你，哈利·波特。很高兴认识你。”

罗恩在一旁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德拉科，语气不屑：“马尔福？你就是那个纯血至上的马尔福家的小子？离哈利远点！”

德拉科没有理会罗恩的敌意，只是看着波特，眼神真诚：“我知道，马尔福家族的名声不太好。但我和我的父亲不一样。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波特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马尔福家的人，都会像卢修斯·马尔福那样，傲慢又刻薄。可眼前的德拉科，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他看着德拉科伸出的手，又看了看旁边一脸警惕的罗恩，犹豫了。

前世的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拒绝了德拉科的示好。他说：“我想我还是和罗恩待在一起比较好。”

然后，德拉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从那以后，他们便成了死对头。

德拉科看着波特犹豫的眼神，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知道，波特的选择，将会改变他们两个人的命运。

就在这时，波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冰冷的湖水，尖叫的孩子，金发男人倒在血泊里的模样……那些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得让波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皱了皱眉，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奇怪的画面甩掉。

德拉科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时间转换器的碎片，让波特也残留了一些前世的记忆？

“哈利，别理他！”罗恩用力推了一下行李车，“我们快上车吧！”

波特回过神，看了看德拉科伸出的手，又看了看罗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抱歉，马尔福。我想，我们可能不太适合做朋友。”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回答。

德拉科的心里，涌起一阵失落。但他没有像前世那样恼羞成怒，只是收回了手，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没关系。或许，我们以后会有机会的。”

说完，他转身，朝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走去。

卢修斯站在站台入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德拉科走过来，压低声音怒道：“你简直是在丢马尔福家族的脸！竟然主动去讨好波特那个杂种！”

德拉科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父亲，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做法是对的。”

他走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找了一个靠窗的包厢坐了下来。他看着窗外，波特和罗恩正提着行李，匆匆忙忙地跑上列车。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德拉科的脸上，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却又充满了坚定。

没关系，哈利·波特。

这一次，我不会再逼你。

我会用我的方式，守护你，守护霍格沃茨，守护所有我在乎的人。

列车缓缓启动，朝着霍格沃茨的方向驶去。

德拉科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前世的种种画面。那些痛苦的，悲伤的，绝望的记忆，都将成为他这一世前进的动力。

他知道，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伏地魔的阴影，食死徒的威胁，家族的压力，都在等着他。

但他不会再退缩。

因为他是德拉科·马尔福，是斯科皮的父亲，是纳西莎的儿子。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