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魔药课的铃声像被施了迟缓咒，拖拖拉拉响到第三遍时，斯内普教授才用他惯常的、像淬了毒的语调宣布下课。

“波特，把你的坩埚刷干净再走——还有马尔福，别以为你那锅‘勉强及格’的魔药就能蒙混过关，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在课上走神，就去禁林给费尔奇擦八天的擦桌布。”

哈利手里的鬃毛刷顿了顿，偷偷抬眼去看德拉科。对方正把那管薄荷药膏往校服内侧的口袋里塞，动作快得像怕被人撞见秘密，听见斯内普的话，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教授放心，我下次一定‘专心’盯着波特把坩埚炸成烟花。”

“马尔福！”

哈利咬着牙瞪过去，却看见德拉科转身后，对着他的方向比了个极轻的、只有两人能懂的鬼脸——像小时候在对角巷抢糖时那样，带着点欠揍的得意。

等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时，哈利才把鬃毛刷往水槽里一扔，抱着胳膊靠在桌边：“喂，你的手没事了？”

德拉科正用纸巾擦着坩埚的边缘，听见这话，他抬了抬被药膏裹得凉丝丝的指尖，语气里带着惯常的嘲讽：“托你的福，没变成你那样的‘救世猪脚’。”

“我看你是想再被烫一次。”

哈利说着，却还是走到了德拉科身边，弯腰去看他的坩埚——里面还留着一点没倒干净的魔药，在夕阳下泛着细碎的金芒。他突然想起三年级时，德拉科在雪地里摔断了手腕，也是这样假装不在意，却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揉着胳膊。

“喂，马尔福，”哈利的声音放轻了些，“你那天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个摄魂怪？”

这话像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里，德拉科擦坩埚的动作停了。他背对着哈利，校服的肩线被夕阳拉得很长：“谁帮你了？我只是不想让摄魂怪把我的新斗篷弄脏。”

“鬼才信。”

哈利嗤笑了一声，伸手想去拍德拉科的肩膀，却不小心碰掉了对方口袋里的东西——那管薄荷药膏滚到地上，盖子摔开了，淡绿色的药膏沾了一点灰尘。

德拉科的脸“唰”地红了，比被烫到的时候还要红。他赶紧蹲下去捡药膏，指尖却和哈利的撞在了一起。

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电流击中似的缩了手。哈利的心跳突然快得像在打魁地奇，他看着德拉科泛红的耳根，突然觉得魔药课的蒸汽还没散干净，把空气都熏得发甜。

“我……我去洗坩埚。”

德拉科抓起药膏，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到了水槽边，水流“哗啦啦”地响着，却盖不住他越来越快的呼吸。哈利靠在桌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赫敏说过的“青春期的荷尔蒙会让魔药变味”——原来不是魔药，是身边的人。

等德拉科把坩埚擦得能照出人影时，窗外的天已经擦黑了。走廊里传来皮皮鬼的怪笑，还有费尔奇拖着灯巡视的脚步声。

“走了，波特，再不走费尔奇就要把我们当成夜游的学生扣光格兰芬多的分了。”

德拉科把书包甩到肩上，率先走出了教室。哈利跟在他身后，看着对方被长袍盖住的、还有点泛红的指尖，突然觉得这节魔药课比任何一场魁地奇比赛都让人心跳。

两人沿着走廊往公共休息室走，路过温室的时候，里面的曼德拉草突然发出了模糊的哭声。德拉科脚步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那管薄荷药膏，递到了哈利面前：“喂，还你。”

药膏的盖子已经被他重新盖好了，沾灰的地方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哈利看着那管小小的、带着德拉科体温的药膏，突然伸手把它推了回去：“你留着吧，下次再笨手笨脚烫到自己，别找我要第二次。”

德拉科的睫毛颤了颤，他把药膏攥在手里，指尖的温度透过塑料壳传到掌心。他没说话，却在路过肖像洞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哈利的方向说了一句极轻的话：“……谢了，波特。”

哈利的耳朵“嗡”地一声，他看着德拉科钻进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背影，突然觉得今晚的星星都比平时亮。他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耳朵，笑着把书包往肩上一甩——

坩埚里的魔药会凉，薄荷药膏的香气会散，但魔药课上那点说不清的温度，好像要跟着他，一直暖到这个冬天的末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