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格兰芬多的宿舍藏在城堡的塔楼之上，需要爬过九十九级陡峭的楼梯，还要穿过一扇画着胖夫人的肖像门。

德拉科拎着行李箱，跟在珀西·韦斯莱身后，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讲解着格兰芬多的规矩——“肖像门的口令每周一换，要是忘了就只能在楼梯口冻着”“宿舍里的四个床位是按入学顺序分的，你来得晚，只能睡靠窗户的那张”“晚上十点后禁止在公共休息室喧哗，费尔奇的猫可比他本人灵敏十倍”。

他的脚步有些发沉，不是因为爬楼梯的疲惫，而是因为身后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从宴会厅出来后，格兰芬多的新生们看他的眼神就带着几分古怪，有好奇，有戒备，还有些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谈论他那个“惊世骇俗”的分院选择。

“好了，这里就是公共休息室了。”珀西推开肖像门，一股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壁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橘红色的光芒跳跃着，照亮了四周的红色丝绒沙发和堆满书籍的橡木长桌。几个已经换好校袍的新生正围在壁炉边聊天，看到德拉科进来，声音不约而同地低了下去。

珀西指了指楼梯口：“男生宿舍在二楼，上去左转就是。对了，你的室友是哈利、罗恩，还有纳威·隆巴顿，希望你们能相处愉快。”他刻意加重了“相处愉快”四个字，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德拉科点点头，没说话，拎着箱子径直上了楼。

宿舍里的四张床已经铺好了被褥，靠窗户的那张床上，墨绿色的床品被换成了格兰芬多标志性的红金色，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股奇异的坚定。哈利和罗恩还没回来，纳威正坐在床边，紧张地摩挲着手里的蟾蜍莱福，看到德拉科进来，他吓得手一抖，蟾蜍“呱”地一声跳了出去，落在了地板上。

“对、对不起！”纳威慌忙弯腰去抓，脸涨得通红，“我不是故意的，莱福它……”

“没关系。”德拉科放下行李箱，弯腰帮他把蟾蜍捉起来，放回纳威怀里。他记得纳威，这个总是笨手笨脚的男孩，前世在霍格沃茨的大战里，却有着不输任何人的勇气。

纳威愣了愣，看着德拉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小声说了句“谢谢”。

德拉科没再说话，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他的箱子里没有那些华丽的纯血家族饰品，只有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和一摞厚厚的书——《标准咒语·初级》《魔法药剂与药水》，还有一本被翻得有些旧的《魔法史》。

就在他把魔杖放在床头时，宿舍门被猛地推开，哈利和罗恩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看到德拉科，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罗恩下意识地往哈利身边靠了靠，眼神里的戒备毫不掩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格兰芬多的学生，当然住在这里。”德拉科低头整理着书，语气平淡。

“可你是马尔福！”罗恩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马尔福家的人从来都是斯莱特林的！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罗恩。”哈利拉了拉罗恩的胳膊，眉头微皱，“别这么说。”他看向德拉科，眼神复杂，“你……真的选择了格兰芬多？”

德拉科抬眼，对上哈利的目光。那双翠绿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分院仪式上的震惊。他点点头：“我选的路，我自己清楚。”

罗恩还想说什么，却被哈利制止了。哈利走到自己的床边，放下书包，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德拉科。

接下来的几天，德拉科成了霍格沃茨的“风云人物”。

走在走廊上，总有斯莱特林的学生朝他投来鄙夷的目光，潘西·帕金森每次看到他，都会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和克拉布、高尔窃窃私语，那些话语像针一样，刺得人耳膜发疼。而格兰芬多的学生们，虽然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充满敌意，却也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就连上课，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变形课上，麦格教授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个误入狮群的小蛇。魔咒课上，罗恩总是有意无意地和他错开位置，赫敏则会在他念出咒语时，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

唯一算得上平静的时刻，是在图书馆。德拉科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书页上，暖融融的。他看书的时候很专注，会忘记那些异样的目光，忘记前世的悔恨，只沉浸在魔法的世界里。

这天下午，他正在图书馆看《魔法药剂与药水》，一个身影突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德拉科抬头，看到哈利手里拿着一本《魁地奇溯源》，正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我能坐在这里吗？”哈利的声音很轻。

德拉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德拉科假装看书，眼角的余光却能看到哈利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似乎有话想说。

终于，哈利放下了书，鼓起勇气开口：“你……为什么要选格兰芬多？”

德拉科合上书，看向哈利。阳光落在哈利的额发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想起前世，两人在禁林里的对峙，在天文塔上的决裂，想起那些鲜血与泪水交织的日子。

他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因为，我不想再站在黑暗里了。”

哈利愣住了，那双翠绿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德拉科没有解释。有些话，现在说出来，只会被当成谎言。他需要时间，需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真的变了。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门被撞开了，罗恩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哈利！好消息！魁地奇球队选拔开始了！伍德队长说，要给你一个找球手的位置！”

哈利的眼睛亮了起来，瞬间把德拉科抛在了脑后，和罗恩兴奋地讨论起了魁地奇。

德拉科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魁地奇是哈利的热爱，也是他们前世矛盾的开端之一。这一世，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因为嫉妒而处处针对哈利。

他低下头，重新翻开书，目光落在书页上的一行字上——“魔药的真谛，在于用心，而非血统。”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德拉科轻轻叹了口气。

成为格兰芬多的日子，比他想象中要难得多。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溯光而行的路，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一只猫头鹰正展翅飞过，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