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周砚清站在老宅外的青石板路上，手里捏着那本残破册子。李一桐把铜钱攥在掌心，指节绷得发白。田曦薇追上来时喘得厉害，手背上的符文颜色更深了，像被火烙过一样。
“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不止这一本。”周砚清没看田曦薇，眼睛盯着李一桐，“她知道你会回来，也知道你会走到这一步。”
李一桐没说话，只是把铜钱递过去。铜钱边缘被她握得发烫，刻着“季”字的那一面朝上。周砚清接过去，拇指摩挲了一下背面的八卦纹路，点头说：“大学古籍库，《镇煞录》夹层，你母亲在里面藏了东西。”
“现在去？”田曦薇问。
“现在就去。”李一桐说。
三人没再耽搁，直接打车到了大学图书馆。周砚清有权限，带她们绕过登记处，直奔古籍特藏室。管理员看见他点头哈腰，连问都没多问一句。田曦薇跟在后面，手一直藏在袖子里，不敢让人看见符文。
古籍库在地下二层，灯光昏黄，空气里全是纸张和霉味混合的气息。周砚清熟门熟路走到最里侧的书架前，抽出一本灰皮线装书，封面上三个字：《镇煞录》。
“你母亲当年借阅过这本书三次。”周砚清翻开扉页，指着借阅记录，“最后一次是在她失踪前一周。”
李一桐接过书，手指沿着书脊摸下去，在中间位置停住。她轻轻一掰，书页里掉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后是手绘图，线条细密，墨迹里掺着暗红，像是血画的。
“这是解法。”李一桐低声说，“血契的破解方式。”
田曦薇凑近看，刚低头，手背突然一阵剧痛，像被滚油泼到。她咬牙没叫出声，但身体晃了一下。李一桐扶住她，发现她额头全是冷汗。
“怎么了？”李一桐问。
“没事。”田曦薇摇头，声音有点抖，“就是……刚才好像看见点东西。”
“什么东西？”
“镜子里。”田曦薇顿了顿，“我穿着嫁衣。”
周砚清脸色变了：“你看见自己穿嫁衣？在哪面镜子？”
“就刚才，低头看图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玻璃柜面——像镜子一样，映出来的不是现在的我，是穿红嫁衣的我。”
李一桐把图纸折好收进包里，转头问周砚清：“‘溢出者’到底是什么？”
“契约的备用容器。”周砚清压低声音，“原本是用来承接反噬的替身，如果血契执行失败，怨气会转移到‘溢出者’身上。你母亲当年可能想用这个身份保你，但她失败了。”
“现在田曦薇成了这个身份。”李一桐说。
“对。”周砚清点头，“而且一旦确认，就不可逆。除非契约彻底解除，否则她会被拖进仪式里，成为祭品的一部分。”
田曦薇深吸一口气：“所以，我现在是活靶子？”
“可以这么理解。”周砚清说，“但也是破局的关键。‘溢出者’能干扰契约运行，甚至逆转仪式流程——如果你母亲的设计没错的话。”
李一桐看向田曦薇：“你愿意赌吗？”
田曦薇没立刻回答。她低头看着手背，符文颜色又深了一分，边缘开始扩散，像墨水在纸上晕开。她抬头时眼神已经定了：“我跟你走到这一步，就没打算回头。”
李一桐点头，从包里拿出铜钱：“铜钱会指引下一步。”
“你怎么知道？”周砚清问。
“它在我手里发热，指向的方向是东边。”李一桐说，“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不会骗我。”
田曦薇忽然抓住李一桐的手腕：“等等。”
李一桐停下动作。
“我们三个一起行动，别再分开了。”田曦薇说，“上次井底的事，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李一桐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周砚清叹了口气：“你们决定好了？一旦启用‘溢出者’身份，仪式就会加速。你们看到的嫁衣影像，说明阴婚倒计时已经开始。”
“那就让它来。”田曦薇说，“反正躲也躲不掉。”
李一桐把铜钱放在掌心，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眼神更冷：“走，去东区旧楼。”
三人刚转身，窗外传来轻叩声。很轻，像指甲刮玻璃。田曦薇第一个回头，看见窗户外贴着一张纸人，脸是空白的，嘴角却弯着，像在笑。
纸人嘴唇没动，声音却传进来：“吉时将至。”
田曦薇后退半步，撞到书架。几本书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周砚清快步上前拉上窗帘，但纸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越来越近，像贴着耳朵说话。
“别听。”李一桐一把拽住田曦薇，“它在扰乱你的心神。”
田曦薇点头，但呼吸还是乱了。她抓着李一桐的手没松，指甲掐进对方皮肤里。
周砚清从包里掏出一叠黄符，贴在窗户四角。声音立刻弱了下去，只剩断断续续的呢喃。他转身说：“不能再拖了，仪式启动后，它们会越来越多。”
“去旧楼。”李一桐说，“铜钱指向那里，一定有原因。”
田曦薇跟着往外走，脚步有点虚。李一桐始终抓着她的手，没放开。周砚清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翻那本残破册子，眉头越皱越紧。
走出古籍库时，田曦薇回头看了一眼。窗帘缝隙里，纸人的脸正对着她，嘴角咧得更大了。
她没吭声，只是加快脚步跟上李一桐。
旧楼在校园最东边，是栋废弃的教学楼，外墙爬满藤蔓，门锁早就锈死了。李一桐用铜钱在锁孔上划了一下，锁“咔哒”一声自己开了。
推门进去，灰尘扑面。走廊尽头有扇门，门框上贴着褪色的红纸，写着“囍”字。
田曦薇手背又是一阵灼痛，她低头看，符文已经蔓延到手腕，形状更清晰了，是个扭曲的“溢”字。
“就是这里。”李一桐说。
周砚清站在门口没动：“你们确定要进去？一旦跨过这道门，‘溢出者’身份就正式激活，仪式不可中断。”
“我们没得选。”李一桐说。
田曦薇深吸一口气，迈步往前：“走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让我嫁给谁。”
李一桐跟上去，铜钱在她手里微微发烫。
门推开的一瞬间，屋里所有镜子同时亮了一下。田曦薇抬头，正对上镜中的自己——穿着大红嫁衣，盖头掀到一半，露出半张惨白的脸。
她没尖叫，也没后退，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说：“你等着，我这就来撕了你。”
镜中人嘴角一勾，笑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