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桐盯着铜镜,镜面映出她自己的脸,也映出田曦薇站在她身后。镜中影像没有动,可现实里的田曦薇已经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你盯一整晚了。”田曦薇声音压得很低,“它真能说话?”
李一桐没回答,只是把镜子转了个角度。镜中倒影慢了一拍才跟着转,就在那短暂的空隙里,一行血字浮现在镜面上——西厢未焚。
田曦薇凑近看,眉头皱起来:“西厢?老宅西边那排屋子不是早就封了吗?”
“封是封了,但没烧干净。”李一桐合上镜子,“有人故意留着。”
田曦薇抓起外套:“我得回去一趟。”
“不行。”李一桐按住她手腕,“李守业的人肯定在盯着。”
“那就趁他们以为我们还在东边乱窜的时候行动。”田曦薇挣开她的手,“你远程帮我盯着,有动静就发信号。”
李一桐没再拦,只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戴上这个,能干扰他们的追踪器。”
田曦薇接过来扣在衣领内侧,转身就走。李一桐追到门口,低声说:“别碰任何带红绳的东西。”
田曦薇回头笑了笑:“知道,我命金贵着呢。”
她没走正门,从后巷绕到老宅西侧。围墙比想象中矮,翻过去时没发出一点声音。西厢房门窗钉死,锁头锈得厉害,田曦薇用随身小刀撬了几下,锁舌松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摸出手机打开手电,光束扫过地面,灰尘厚得像毯子。衣柜靠墙立着,木头裂了缝,把手掉了半截。她拉开柜门,里面空荡荡,只有几件破布挂在横杆上。
她蹲下来,手指沿着柜底缝隙摸了一圈,在最里侧摸到一块松动的木板。掀开后是个夹层,里面塞着半张纸,边缘焦黑,字迹模糊。
她小心展开,纸角印着个火漆痕迹,图案像是一把锁。中间残存的字迹写着“李守业”和“李婉宁”,日期被烧掉了大半。
田曦薇心跳加快,把纸折好塞进内衣口袋,刚起身,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关掉手电,屏住呼吸贴在墙边。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门被推开,一道手电光扫进来,停在衣柜前。
田曦薇没动,连眼睛都没眨。那人站了几秒,转身走了,门重新关上,落锁声清晰可闻。
她等了片刻,才慢慢挪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往外看。院子里没人,只有远处廊下亮着一盏灯。她翻窗出去,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扶住了墙。
手机震动,是李一桐发来的消息:“出来没?”
田曦薇回了个“快了”,猫腰穿过院子,从原路翻墙离开。回到安全屋时天还没亮,李一桐坐在桌前,面前摊着地图和笔记本。
田曦薇把那半张纸拍在桌上:“看看这个。”
李一桐拿起来细看,脸色越来越沉:“婚书?他和我妹妹?”
“不止。”田曦薇指着火漆印,“这东西我在周砚清的资料里见过一次,叫‘镇魂司’,专门管阴间契约的。”
李一桐手指收紧,纸页被捏出褶皱:“活人配阴婚……难怪要献祭。”
田曦薇给自己倒了杯水:“名单上第七个是我妹妹,第八个……”她顿了顿,“是你。”
李一桐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刚才在西厢,我听见有人在耳边说‘下一个轮到你’。”田曦薇放下杯子,“不是幻觉,声音很近,像贴着耳朵说的。”
李一桐沉默片刻,拿起铜镜照向田曦薇。镜中倒影正常,可当田曦薇抬手整理头发时,镜子里的她手腕上突然多了一道红绳。
田曦薇自己看不到,还在说话:“李守业不会等太久,他需要凑齐九对才能完成仪式。”
李一桐把镜子转向自己,镜中她的手腕也缠上了红绳,而且正在收紧。
“他知道我们拿到婚书了。”李一桐放下镜子,“他在催我们。”
田曦薇凑过来看镜子:“那我们就让他急。”
李一桐摇头:“不能硬来。镇魂司的印不是随便盖的,这张婚书背后有规矩,我们得先弄清楚。”
田曦薇点头:“周砚清应该知道点什么。”
李一桐拨通电话,响了三声才接通。周砚清声音沙哑:“你们又惹什么事了?”
“我们需要查镇魂司的资料。”李一桐直接说,“特别是关于阴婚契约的部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们找到婚书了?”
“半张。”田曦薇抢过手机,“上面有李守业和李婉宁的名字,还有你们那个火漆印。”
周砚清叹了口气:“别碰那东西。镇魂司的契约一旦成立,活人会被强行拉进阴籍,死后魂魄归对方所有。”
田曦薇问:“怎么解?”
“毁掉婚书原件,或者……让签契人死。”周砚清顿了顿,“但李守业不会让你们靠近原件。”
李一桐拿回手机:“原件在哪?”
“祠堂地窖,第三块地砖下面。”周砚清说完立刻挂断。
田曦薇挑眉:“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一桐收起手机:“他查过。而且他没说实话——地窖早就被我们清空了。”
田曦薇笑了:“那他是想引我们去送死。”
李一桐把铜镜放在桌上:“镜子里的红绳在变长。”
田曦薇低头看自己手腕,什么都没有。可当她看向镜子时,那根红绳已经缠到了手肘。
“时间不多了。”李一桐说,“我们得在绳子缠满全身前找到破解的办法。”
田曦薇活动了一下手臂:“那就别等了,现在就去祠堂。”
李一桐没动:“太明显。李守业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那你说怎么办?”田曦薇坐到她对面,“坐在这儿等绳子勒死我?”
李一桐翻开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阿嬷陈金枝死前说过一句话——‘红绳缚魂,需用亲血断’。”
田曦薇皱眉:“亲血?谁的?”
“我的。”李一桐拿起小刀划破指尖,血珠滴在铜镜上。镜面泛起涟漪,红绳的影像淡了一些。
田曦薇抓住她的手:“别乱来,万一没用呢?”
“有用。”李一桐抽回手,“绳子松了。”
田曦薇看向镜子,确实,红绳退到了手腕位置。
“但这只能暂时压制。”李一桐擦掉血迹,“要彻底解开,得找到婚书原件,用我的血浸透它。”
田曦薇靠在椅背上:“所以还是得去祠堂。”
李一桐点头:“但不是今晚。李守业以为我们会急,我们就偏不急。”
田曦薇笑了:“跟他玩心理战?我喜欢。”
李一桐收起铜镜:“明天白天,人多的时候去。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动手。”
田曦薇伸了个懒腰:“行,那我先睡会儿,养足精神。”
她躺到床上,闭眼前看了眼李一桐:“别熬夜研究那破镜子了,伤眼睛。”
李一桐没应声,等田曦薇呼吸平稳后,才重新拿出铜镜。镜中倒影安静,可当她移开视线再看时,镜面上又浮现出血字——
“逃不掉的。”
她合上镜子,轻声说:“那就别逃了。”
窗外天色微亮,远处传来早市的喧闹声。新的一天开始了,可她们的时间,正在一点点被红绳勒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