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钟声停了，田曦薇盯着供桌上的红绣鞋，突然伸手把鞋盒盖子掀开。
“新鞋没用，但旧物呢？”她转头看李一桐，“你表妹有没有留下别的东西？”
李一桐摇头：“只有那枚银锁。”
“不够。”田曦薇咬着嘴唇，“得是贴身穿过、沾过血汗的东西，才能承载魂魄。”
周砚清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册子：“我翻遍书房，只找到这个——阿嬷年轻时记的嫁衣缝样。”
李一桐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纸页上密密麻麻画着各种绣纹，边角还标注着尺寸和布料。最底下一行小字写着：“庚子年冬，为三小姐制婚服，红缎配金线，袖口补丁用旧肚兜改。”
田曦薇凑过来：“三小姐？是你妹妹？”
“是我姑姑。”李一桐声音发紧，“她在我出生前就失踪了。”
周砚清皱眉：“这跟现在的事有关系？”
“有。”田曦薇猛地抬头，“如果阿嬷当年亲手缝过你姑姑的嫁衣，那她一定知道更多事。”
李一桐合上册子：“去找她。”
三人穿过回廊，拐进西厢房。阿嬷陈金枝正坐在矮凳上搓麻绳，听见脚步声也没抬头。
“阿嬷。”李一桐站在门口，“我想问您件事。”
陈金枝手里的活没停：“问吧。”
“我姑姑的嫁衣，是您缝的？”
老人手指顿了一下，麻绳从指间滑落。她慢慢抬起头，眼神浑浊却锐利：“你怎么知道？”
田曦薇上前一步：“我们找到了您的缝样册子。”
陈金枝沉默片刻，弯腰捡起麻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只嫁衣。”李一桐走近两步，“我表妹手腕上的玉坠，是不是也跟您有关？”
老人猛地站起身，麻绳掉在地上：“你们不该碰那些东西。”
周砚清插话：“阿嬷，李守业说今晚子时就要划掉我表妹的名字，您要是知道什么，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
陈金枝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冷笑：“教授？你也信他们那一套？”
田曦薇急了：“我们现在不是讨论信不信的问题！再拖下去人就没了！”
老人转身走向里屋，掀开布帘：“跟我来。”
屋里光线昏暗，靠墙摆着个老旧木柜。陈金枝打开柜门，从最底层抽出一个油纸包。她解开绳子，摊开纸包——里面是一小块褪色的红布，边缘还带着细密的针脚。
“这是我当年从三小姐肚兜上剪下来的。”她声音沙哑，“本来该缝在嫁衣袖口，后来……没用上。”
李一桐接过布片，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缩。这块布的质地、颜色，跟她妹妹失踪那天穿的肚兜一模一样。
田曦薇凑近看：“这布料……”
“是我妹妹的。”李一桐声音发颤，“她失踪前穿的就是这种布做的肚兜。”
陈金枝闭上眼：“我知道。”
田曦薇一把抓住老人胳膊：“您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什么用？”陈金枝甩开她的手，“你们斗不过李家。”
李一桐上前一步：“只要能救我表妹，我什么都愿意做。”
老人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转身走向神龛。她取下香炉，倒出里面的香灰，在桌上铺平。
“跪下。”她命令道。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依言跪在桌前。陈金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半勺暗红色液体，混进朱砂里。她用毛笔蘸着混合物，在黄纸上画出一道扭曲的符咒。
“这是尸油。”她头也不抬，“混着朱砂，能通阴阳。”
田曦薇咽了口唾沫：“真要这么干？”
“不想你搭档死就闭嘴。”陈金枝把符纸点燃，扔进香灰堆里。
火焰腾起的瞬间，窗外刮进一阵冷风，吹得烛火乱晃。香灰被气流卷起，在空中盘旋片刻，缓缓落下，在桌面拼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砚”字。
田曦薇猛地转头看向周砚清：“是你？”
周砚清脸色煞白：“跟我没关系！”
陈金枝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扯开自己的袖口。褪色的补丁露出来，布料纹路跟李一桐手里的那块一模一样。
“我替你们缝过嫁衣。”老人声音哽咽，“不止三小姐的，还有你妹妹的，你表妹的……每一件都带着诅咒。”
李一桐手指收紧，布片被攥得皱成一团：“什么意思？”
“李家娶亲，从来不是活人嫁活人。”陈金枝眼泪掉下来，“新娘子得先死一次，魂魄钉在嫁衣上，才能给家族带来财运。”
田曦薇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那些失踪的女孩……”
“都是祭品。”陈金枝抹了把脸，“我亲手缝的嫁衣，每一件都沾着血。”
李一桐站起来：“我表妹现在在哪？”
“伦敦的公寓只是幌子。”陈金枝从神龛后摸出一把铜钥匙，“真正的阵眼在老宅地窖，李守业把她藏在那儿了。”
周砚清皱眉：“地窖？祠堂底下那个？”
“对。”陈金枝把钥匙塞给李一桐，“子时前带她出来，否则魂魄就归李家了。”
田曦薇拉住老人：“您为什么要帮我们？”
陈金枝看着她，眼神复杂：“因为我女儿也是这么没的。”
李一桐握紧钥匙：“地窖怎么进去？”
“从祠堂后墙的排水口爬下去。”陈金枝指向窗外，“但得有人引开守卫。”
周砚清立刻说：“我去。”
田曦薇摇头：“不行，你对老宅不熟。”
“我熟。”陈金枝打断她，“我去。”
李一桐拦住她：“太危险了。”
“我活够了。”老人笑了笑，“早该下去陪她们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到门槛时停下：“记住，地窖里有面铜镜，砸了它，阵法就破了。”
门关上，屋里安静得吓人。田曦薇转向李一桐：“我们现在怎么办？”
“按她说的办。”李一桐把布片塞进口袋，“你跟我去地窖，周教授在外接应。”
周砚清点头：“我去找工具，一会儿在祠堂后门等你们。”
他匆匆离开。田曦薇拉住李一桐的手：“别怕，我陪你。”
李一桐反握住她：“谢谢你。”
“谢什么。”田曦薇咧嘴一笑，“搭档嘛。”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田曦薇脸色一变：“是阿嬷！”
李一桐拔腿就跑，田曦薇紧跟在后。转过照壁，只见陈金枝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李守业站在旁边，手里拎着个铜铃，脸上带着笑。
“真感人。”他晃了晃铃铛，“老东西临死还想帮你们。”
田曦薇冲过去扶起陈金枝：“撑住！”
老人抓住她的手，嘴唇动了动，却只涌出一口血。她用尽最后力气，把什么东西塞进田曦薇掌心，然后头一歪，不动了。
李守业冷笑：“没用的，地窖的钥匙我早就换了。”
李一桐盯着他：“你杀了她。”
“是她自己找死。”李守业收起铃铛，“现在，游戏结束了。”
田曦薇低头看掌心——是半块玉佩，断口处刻着个小字：“砚”。
她猛地抬头看向周砚清。
周砚清脸色惨白：“不是我……”
李守业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你们猜，下一个死的是谁？”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田曦薇握紧玉佩，声音发抖：“我们被算计了。”
李一桐蹲下身，轻轻合上陈金枝的眼睛：“不，是我们该反击了。”
她站起身，目光坚定：“走，去地窖。”
田曦薇跟着站起来：“可钥匙……”
“不用钥匙。”李一桐摸出口袋里的布片，“阿嬷给我们的，不只是线索。”
远处传来打更声，一下，又一下。月光透过云层，照在两人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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