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桐盯着牌位背面的名字,手指发僵。周砚清蹲下身,把散落的牌位一块块翻过来,每看一块,脸色就沉一分。田曦薇推门冲进来时,手里攥着族谱,看见满地狼藉愣了一下。
“你们没事吧?”她快步走过来,把族谱塞进背包,“保险柜没设防,李守业根本不怕我们拿。”
“他不是不怕。”李一桐把写着自己名字的牌位递给她,“他是故意让我们看到这个。”
田曦薇接过牌位,目光落在“待定”两个字上,眉头拧紧:“什么意思?替补者?”
“意思是名单上有空缺,随时能填人进去。”周砚清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表妹如果撑不住,下一个就是你。”
李一桐没说话,弯腰把牌位按原顺序一块块摆回去。田曦薇蹲在她旁边帮忙,动作比她还快。周砚清站在门口望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祠堂有暗格。”李一桐突然开口,“阿嬷说牌位底下有《镇煞录》,但下半部不可能这么容易拿到。”
田曦薇停下动作:“你的意思是,真正的暗格在别处?”
“对。”李一桐伸手摸向最上层牌位底座,“刚才挪开第七块时机关响了,但声音不对——太轻,不像藏书的地方。”
她的手指在底座边缘摸索,突然碰到一处凹陷。轻轻一按,底座弹开,露出一个狭长的暗格。里面卷着一张泛黄的皮卷,用红绳捆着。
田曦薇伸手去拿,被李一桐拦住:“等等。”
她从口袋掏出打火机,点燃后凑近皮卷。火光映照下,皮卷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朱砂字迹。田曦薇倒吸一口气:“这是……献祭名单?”
李一桐展开皮卷,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名字。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日期和身份,有的已经划掉,有的还留着空白。她的手指停在最后一行——“李一桐,替补者,七日后”。
“七天。”她声音很轻,“我还有七天。”
田曦薇一把抢过皮卷:“胡扯!什么狗屁替补者,当这是选秀呢?”她掏出手机拨号,“我联系探灵社的人,让他们查查这名单的来路。”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嘈杂的背景音。田曦薇刚开口说了两句,对方突然沉默。片刻后,一个男声急促地说:“田姐,李宅坐标被屏蔽了,我们定位不到,也发不了消息进去。”
“什么叫被屏蔽?”田曦薇皱眉。
“诅咒级别的屏蔽。”对方声音压低,“像是有人动了风水局,把整个老宅从阳间地图上抹掉了。我们试了所有设备,连无人机都绕不开。”
田曦薇挂断电话,脸色难看:“完了,外援断了。”
周砚清走过来:“不是完了,是李守业开始收网了。”
李一桐把皮卷重新卷好,塞回暗格:“他不让我们找帮手,说明他怕了。”
“怕什么?”田曦薇问。
“怕我们找到破解阴契的办法。”李一桐合上暗格,底座咔哒一声复位,“《镇煞录》下半部肯定不止记载反制手段,可能还有更关键的东西。”
周砚清点头:“比如缔约者的弱点,或者解除契约的真正条件。”
田曦薇突然拉住李一桐的手腕:“你表妹那边怎么办?七天内找不到她,你就得替她上名单。”
“我知道。”李一桐抽回手,“但现在出不去,李守业的人肯定把老宅围死了。”
“不一定。”周砚清指了指祠堂后墙,“老宅有条地下排水道,直通镇外河沟。我导师笔记里提过,当年有人靠这个逃出去过。”
田曦薇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
“不行。”李一桐摇头,“排水道出口肯定有人守着,而且我表妹在国外,就算逃出去也来不及救她。”
“那你说怎么办?”田曦薇语气急了,“坐在这儿等死?”
李一桐没回答,转身走向祠堂大门。周砚清想拦,被她抬手制止。她拉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走廊的声音。
“他在等我们自乱阵脚。”她回头说,“越着急,越容易踩进他的陷阱。”
田曦薇咬牙:“那也不能干等着!”
“我没说要等。”李一桐走回牌位前,伸手取下自己的那块,“既然名单上写的是‘替补者’,说明正式名额还没填满。只要我表妹还活着,我就不会被写进去。”
周砚清皱眉:“可她撑不了多久。”
“所以我们要让她撑下去。”李一桐把牌位递给田曦薇,“你懂民俗,有没有办法远程稳住她的魂魄?”
田曦薇接过牌位,思索片刻:“有是有,但需要她的贴身物品,还得知道她具体位置。”
“贴身物品我有。”李一桐从脖子上扯下一条细链,链子末端挂着一枚小小的银锁,“我妹妹小时候戴的,后来给了我表妹。”
田曦薇接过银锁:“位置呢?”
“只知道在伦敦。”李一桐说,“具体地址不知道。”
周砚清突然插话:“我有个学生在伦敦大学读民俗学,可以让他帮忙找人。”
田曦薇立刻把银锁塞给他:“快联系他!”
周砚清掏出手机拨号,边走边低声交代。田曦薇转向李一桐:“接下来干什么?”
“等。”李一桐说,“等消息,也等李守业下一步动作。”
田曦薇还想说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唢呐声。两人同时转头,只见窗户外影影绰绰站着一排纸人,穿着寿衣,脸上画着夸张的笑脸,正缓缓朝窗户移动。
“纸人送葬。”田曦薇声音发紧,“他这是要提前给你办丧事。”
李一桐走到窗边,伸手想关窗,发现窗户纹丝不动。田曦薇冲过来帮忙,两人合力推拉,窗户依然卡死。
“别费劲了。”周砚清挂断电话走过来,“这是阴阳锁,活人打不开。”
唢呐声越来越近,纸人队伍已经贴到窗玻璃上,脸几乎要挤进来。田曦薇后退两步,撞到供桌,香炉晃了晃,香灰撒了一地。
“教授,现在怎么办?”她问。
周砚清快速翻着《镇煞录》:“纸人送葬是催命阵,专门对付将死之人。解法有两个——要么破阵,要么让阵主主动撤阵。”
“怎么破?”田曦薇问。
“烧掉领头的纸人。”周砚清指着窗外,“但必须用阴火,普通打火机没用。”
李一桐突然开口:“祠堂有长明灯。”
田曦薇反应过来,冲到神龛前,踮脚取下长明灯。灯油只剩浅浅一层,火苗微弱。她小心翼翼捧着灯走到窗边,对准领头纸人的脸。
“让开!”她喊了一声,把灯油泼向窗户。
火苗沾上纸人,瞬间窜起一道幽蓝色的火焰。领头纸人尖叫一声,化为灰烬。后面的纸人纷纷后退,唢呐声戛然而止。
田曦薇松了口气,腿一软坐在地上:“搞定。”
李一桐却盯着窗外:“不对。”
田曦薇抬头:“什么不对?”
“纸人退得太快了。”李一桐说,“像是故意让我们破阵。”
周砚清脸色一变:“糟了,这是调虎离山!”
他话音刚落,祠堂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李守业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锦盒,脸上带着笑:“精彩,真精彩。”
田曦薇跳起来挡在李一桐前面:“你来干什么?”
“送礼。”李守业走进来,把锦盒放在供桌上,“给一桐的见面礼。”
李一桐没动:“打开看看。”
李守业依言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双崭新的红绣鞋,鞋面上绣着并蒂莲。田曦薇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我妹妹那双吗?”
“不是。”李守业摇头,“这是给你准备的。”
李一桐盯着鞋子:“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表妹撑不过今晚。”李守业合上盒盖,“子时一到,她的名字就会从名单上划掉,你的名字会正式填上去。”
田曦薇猛地扑过去揪住他衣领:“你对她做了什么?”
李守业不慌不忙掰开她的手:“没做什么,只是加速了玉坠的侵蚀。现在她的手腕应该已经烂穿了,血流不止。”
李一桐脸色煞白,却强撑着没动。周砚清上前一步:“你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李守业从口袋掏出一张黄纸,“让一桐在这张纸上按手印,承认自己是李家嫡系继承人,自愿承担家族责任。”
田曦薇冷笑:“然后呢?让你继续拿她献祭?”
“不。”李守业摇头,“然后我会救她表妹,解除阴契,放你们所有人走。”
李一桐突然笑了:“你当我傻?按了手印,我就是正式的祭品,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
李守业叹气:“看来只能等子时了。”
他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停下:“对了,提醒你们一句——纸人送葬只是开胃菜,真正的阵法还没启动。好好享受剩下的时间吧。”
门关上,祠堂里一片死寂。田曦薇一拳砸在供桌上:“混蛋!”
周砚清翻开《镇煞录》快速查找:“必须在子时前找到破解办法,否则……”
“否则我就得替我表妹去死。”李一桐打断他,伸手拿起那双红绣鞋,“但这鞋有问题。”
田曦薇凑过来:“哪里不对?”
“太新了。”李一桐捏了捏鞋面,“像是刚做好的。”
周砚清恍然大悟:“血祭需要旧物承载怨气,新鞋没用——他在虚张声势!”
李一桐把鞋扔回锦盒:“他急了,所以才用这种拙劣的骗术。”
田曦薇精神一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李一桐说,“等伦敦的消息,也等他露出破绽。”
周砚清合上书:“我去书房找找有没有李守业的生辰八字,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他匆匆离开祠堂。田曦薇拉着李一桐坐下:“你别听李守业瞎说,你表妹肯定没事。”
李一桐没吭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田曦薇握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一桐抬头看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田曦薇咧嘴一笑:“因为你是我的搭档啊。再说了,你要是死了,谁给我直播间的观众讲故事?”
李一桐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压下:“等这事完了,我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田曦薇拍拍她肩膀,“不过得挑个阳气旺的地方,我可不想再跟纸人打交道了。”
窗外,月亮悄悄爬上树梢。祠堂里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晃动。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倒数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