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清站在走廊尽头，资料袋抱在胸前，指节发白。田曦薇快步上前：“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到。”他声音压得很低，“你们直播的时候，李守业给我打了电话。”
李一桐走近：“他说了什么？”
“没明说。”周砚清侧身让开通道，“只说你们今晚会来找我，让我别开门。”
田曦薇冷笑：“他倒是料事如神。”
三人进屋，周砚清反锁房门，拉上窗帘才开灯。他把资料袋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抽出一叠泛黄纸张：“这是我在县志馆抄录的，关于李家祖坟迁葬记录。”
田曦薇坐下翻看：“这跟玉坠有什么关系？”
“红玉坠不是护身符。”周砚清拉开椅子，“是锁魂器。用血亲之人的骨灰混入玉石，再以红绳缠绕七圈，可镇压亡魂不得超生。”
李一桐盯着那叠纸：“表妹出国前，李守业亲手给她戴上。”
“不止她。”周砚清指向其中一页，“三十年前，你姨母溺亡后，李守业的父亲主持过一场‘安魂礼’，用的就是红玉坠。”
田曦薇猛地抬头：“DNA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李一桐从包里取出文件，“井壁刮取的皮屑，和姨母遗骨样本匹配。”
周砚清脸色更白：“你们找到枯井了？”
“昨晚直播结束后。”田曦薇说，“玉坠在二楼窗台反光，我们循着方向摸到西院角落，发现井口被石板盖着。”
李一桐补充：“井沿有新撬痕，像是最近有人下去过。”
周砚清沉默片刻，从资料袋底层抽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导师留下的，拍摄于二十年前。李守业站在井边，手里拿着个锦盒。”
照片已经褪色，但能看清锦盒打开的瞬间，里面躺着一枚暗红色玉坠。
田曦薇把手机推过去：“这是昨晚偷拍的，李守业无名指上的戒指内圈，刻着缚魂结。”
周砚清凑近看了几秒：“这不是普通的家族徽记。这是‘三阴扣’，专用于镇压横死之人。”
李一桐突然站起身：“我要再去一次枯井。”
田曦薇立刻跟上：“我陪你。”
周砚清拦住她们：“现在去就是送死。李守业既然知道你们发现了井，肯定设了埋伏。”
“那就白天去。”田曦薇抓起背包，“人多眼杂，他不敢动手。”
李一桐点头：“带上检测设备，这次要取井底沉积物样本。”
周砚清叹了口气，从书架顶层取下一个小木盒：“这里面是镇魂铃和净符，你们带着防身。”
田曦薇接过木盒：“谢了。”
“别谢我。”周砚清苦笑，“我帮你们，是因为我欠田曦薇一条命。但你们真想活命，就该现在离开这个城市。”
李一桐没接话，径直走向门口。田曦薇跟上，临出门前回头：“中午城隍庙的约，你去不去？”
“我不去。”周砚清摇头，“但我会在附近看着。如果对方是敌非友，我会示警。”
阳光刺眼，街道上行人稀少。田曦薇拦了辆出租车，报出老宅地址。李一桐坐进后座，把检测箱放在腿上。
“你觉得发短信的是谁？”田曦薇问。
“不是敌人。”李一桐说，“如果是李守业的人，不会提醒我们解法。”
“阿嬷？”田曦薇猜测，“她昨晚倒地前，嘴里念的就是‘红绳三代’。”
李一桐没回答。车子驶过老城区，沿街店铺陆续开门。她在便利店买了瓶水，递给田曦薇一瓶。
“紧张？”田曦薇拧开瓶盖。
“不紧张。”李一桐看着窗外，“只是觉得，每靠近真相一步，妹妹的声音就更清楚一点。”
田曦薇顿了顿：“昨晚在衣柜前，你看到什么了？”
“幻象。”李一桐低声说，“妹妹站在井边，浑身湿透，朝我伸手。”
田曦薇握紧水瓶：“那是执念残留，不是真实。”
“我知道。”李一桐闭上眼，“但我还是想抓住她。”
车子停在老宅外巷口。两人步行绕到西院墙，梯子还靠在原处。田曦薇先爬上去，伸手拉李一桐。
院内静得出奇。纸人全被挪到了墙角，面朝内院。田曦薇蹲下检查地面：“有人来过，脚印很新。”
李一桐指向假山后：“井口在那里。”
石板已被移开，井沿散落着几根红绳。田曦薇戴上手套，捡起一根：“打结方式和祠堂牌位上的一样。”
李一桐取出采样刷，蹲在井边采集井壁残留物。田曦薇打开手电往下照：“井不深，大概两层楼高。”
“我下去。”李一桐说。
田曦薇皱眉：“太危险。”
“绳子给我。”李一桐解开背包，取出攀岩绳，“你在上面固定好，一有不对就拉我上来。”
田曦薇没再劝，把绳子一端系在腰间，另一端绑在李一桐腋下。她找来块大石头压住绳结，蹲在井沿：“准备好了喊我。”
李一桐点头，慢慢滑入井中。井壁潮湿，长满青苔。下降到一半时，她听见细微的啜泣声。
“田曦薇！”她抬头喊，“你听见了吗？”
井上传来回应：“听见了！坚持住！”
啜泣声越来越清晰，是个女人的声音。李一桐继续下降，手电光扫过井壁——密密麻麻的抓痕布满四壁，有些深得露出砖石。
她落地时踩到软泥，手电照向井底角落。那里堆着几件腐烂的衣物，最上面是一件红色旗袍。
啜泣声突然停止。李一桐转身，手电光晃过水面——水里映出一张惨白的脸，正对着她笑。
她后退一步，脚跟撞到井壁。幻象袭来：妹妹站在水中，头发贴在脸上，嘴唇发紫，朝她伸出手。
“姐姐……救我……”
李一桐呼吸急促，朝井口大喊：“拉我上去！快！”
田曦薇立刻收紧绳子。李一桐却挣脱束缚，扑向井壁：“妹妹！我来了！”
“李一桐！”田曦薇半个身子探入井中，“清醒点！那是幻觉！”
李一桐的手指抠进砖缝，指甲断裂。田曦薇咬牙跳下井，从背后抱住她：“看着我！那不是你妹妹！”
李一桐挣扎：“放开我！她就在下面！”
田曦薇用尽全力把她拖离井壁，按在自己肩上：“你妹妹七年前就死了！现在困在这里的是你姨母！”
这句话像冷水浇头。李一桐身体一僵，停止挣扎。田曦薇趁机重新绑好绳子，朝井上喊：“拉！”
两人被缓缓吊起。升到井口时，李一桐突然抓住田曦薇手臂：“等等！井底有东西！”
田曦薇低头，看见井底淤泥中露出一角金属。她单手悬在井沿，另一只手伸下去够——捞上来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回到地面，李一桐瘫坐在草地上喘气。田曦薇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本日记和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姨母，站在井边微笑。日记扉页写着：“若我死于非命，请将此册交予一桐。”
李一桐颤抖着翻开第一页：“‘他们说我是意外落水，可我知道，是大哥把我推下去的。因为我想揭发他用活人祭井换财运的事。’”
田曦薇翻到最后一页：“‘红玉坠是钥匙，也是诅咒。它锁住我的魂，也锁住了真相。一桐，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也拿到了玉坠。别戴它，毁掉它。’”
李一桐合上日记，抬头看向主楼：“李守业现在在哪？”
“书房。”田曦薇收起铁盒，“每天这个时间他都在处理公司文件。”
李一桐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草屑：“走，去找他。”
“现在？”田曦薇惊讶，“证据还不够。”
“够了。”李一桐眼神冰冷，“我要当面问他，为什么杀我姨母，又为什么害我妹妹。”
田曦薇犹豫片刻，点头：“好，我陪你。”
两人刚走到主楼台阶前，侧门突然打开。李守业走出来，西装笔挺，手里拎着公文包。
“两位这么早？”他微笑，“是来找我喝茶，还是来拆房子？”
李一桐上前一步：“井底的铁盒，是你放的吧？”
李守业笑容不变：“什么铁盒？”
“装傻没用。”田曦薇亮出手机，“DNA报告、日记、照片，全在我这儿。”
李守业瞥了眼手机，轻笑：“田小姐，你直播中断那次，设备是被什么干扰的，还记得吗？”
田曦薇握紧手机：“是你搞的鬼。”
“不。”李守业摇头，“是井里的东西不想你们查下去。”
李一桐打断：“我姨母是你父亲杀的，对吧？”
李守业终于收敛笑容：“家丑不可外扬。”
“那我妹妹呢？”李一桐声音发抖，“她只是出国，为什么会失踪？”
李守业叹了口气：“一桐，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安全。”
“告诉我！”李一桐冲上前。
田曦薇急忙拉住她。李守业后退半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锦盒：“你想知道答案？可以。拿玉坠来换。”
李一桐盯着锦盒：“里面是什么？”
“你妹妹最后穿的那双鞋。”李守业打开锦盒，“鞋底沾着井边的泥。”
田曦薇倒吸一口冷气。李一桐却笑了：“你以为我会信？”
李守业合上锦盒：“信不信由你。中午十二点，城隍庙。你一个人来，带玉坠。否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西院方向，“井里的哭声，会变成惨叫。”
说完，他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田曦薇转向李一桐：“不能去，明显是陷阱。”
“我知道。”李一桐盯着紧闭的大门，“但我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田曦薇急了：“你刚才差点死在井里！现在又要单刀赴会？”
“我没疯。”李一桐掏出手机，“联系周砚清，让他带设备去城隍庙。我要录音，要录像，要把李守业亲口承认的话全录下来。”
田曦薇愣住：“你打算将计就计？”
“对。”李一桐眼神坚定，“他以为控制了井，就能控制我们。但他忘了——”她握紧口袋里的红绳，“井底的东西，未必听他的。”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两人回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近老宅大门。
田曦薇眯起眼：“是李守业的车，但他刚进去。”
李一桐盯着车牌：“不是他的。是阿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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