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冲出老宅侧门时，田曦薇猛打方向盘，轮胎在石板路上擦出刺耳声响。李一桐抓着安全带没说话，手机屏幕还亮着，是刚才祠堂里录下的视频片段——陈金枝跪在香炉前埋红绳，嘴唇颤抖念词，最后突然窒息倒地。
“你表妹那张照片背面写的‘下一个轮到你’，不是吓唬人。”田曦薇盯着后视镜，“李守业故意放我们走，就是想看看我们能查到哪一步。”
“他不怕我们报警？”
“报了又能怎样？警察来了也只能说老人突发疾病。”田曦薇踩下油门，“现在证据全在我们手里，他反而不敢动粗。”
李一桐把手机收进口袋：“周砚清住哪儿？”
“城东教师公寓，离这儿二十分钟车程。”田曦薇看了眼仪表盘，“但我不确定他愿不愿见我们。”
“为什么？”
“上次直播探灵摔断肋骨，是他把我从山沟里背出来的。”田曦薇语气轻了些，“之后他就警告我别再碰李家的事。”
李一桐沉默片刻：“他知道多少？”
“比我们多。”田曦薇握紧方向盘，“但他信命，觉得有些事人力改不了。”
车子拐进主路，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车窗。李一桐打开背包，把保险柜里的照片重新摊开。最上面那张是她和妹妹的合影，背景祠堂大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她指尖划过妹妹脚踝上那根红绳，又翻到李守业牵着表妹的那张。
“表妹出国前一周，李守业送她一条红玉坠。”李一桐突然说，“说是保平安。”
田曦薇瞥了一眼：“现在坠子在哪？”
“不知道。她走后家里没人提过。”
田曦薇没再问，专心开车。十分钟后，她把车停在路边便利店门口：“买点水，顺便充个电。”
李一桐跟着下车。便利店玻璃门映出两人身影，田曦薇头发乱糟糟的，李一桐外套上还沾着陈金枝的血迹。店员多看了两眼，没敢搭话。
回到车上，田曦薇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周砚清如果不肯帮忙，我们就自己查。”
“怎么查？”
“直播。”田曦薇掏出手机，“今晚十二点，我开直播回老宅探灵。观众里总有懂行的，说不定能认出红绳的来历。”
李一桐皱眉：“太冒险。”
“李守业巴不得我们躲起来慢慢查。”田曦薇调出直播软件，“越明目张胆，他越慌。”
李一桐没再反对。田曦薇登录账号，标题直接打上“夜探百年凶宅，寻找失踪少女”。她特意选了深夜档，观众不多，但都是老粉。
“开播前先发条预告。”田曦薇对着前置摄像头整理头发，“就说今晚要找的东西，和七年前失踪的小女孩有关。”
李一桐突然伸手按住她手机：“等等。”
“怎么？”
“把我也拍进去。”
田曦薇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行啊，双女主探灵，流量翻倍。”
镜头对准两人，田曦薇调整角度让李一桐半张脸入镜：“家人们看好了，这位是正主，李家大小姐。今晚她要亲自找答案。”
弹幕立刻涌进来：
【卧槽真是本人？】
【后面那栋楼是不是李氏老宅？】
【主播不要命了？上次差点交代在那儿】
田曦薇快速回复几条，关掉弹幕提醒：“走，回老宅。”
“现在？”
“趁李守业以为我们去找周砚清。”田曦薇发动车子，“打他个措手不及。”
车子掉头时，李一桐注意到后座有个黑色背包，拉链半开，露出一角符纸和铜铃。“你早准备好了？”
“职业习惯。”田曦薇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怕你临时反悔。”
重回老宅，田曦薇没走正门，绕到西侧院墙。她从包里掏出折叠梯，卡在墙头：“你先上。”
李一桐爬上去时，梯子晃了晃。田曦薇在下面扶稳：“小心点。”
院墙内杂草丛生，月光被树影切得支离破碎。田曦薇落地后立刻打开手电，光束扫过地面：“跟着我脚印走，别踩到符灰。”
两人猫腰穿过花园，纸人还站在原地，面朝不同方向。田曦薇踢开挡路的那个：“装神弄鬼。”
主楼侧门没锁。田曦薇推开门缝，里面漆黑一片。她示意李一桐关掉手机，自己戴上耳机麦克风：“五分钟后开播，你站我身后，别出声。”
李一桐点头，贴墙站好。田曦薇深吸一口气，点击开播按钮。
画面亮起的瞬间，弹幕炸开：
【真进去了？！】
【主播疯了吧】
【快看角落那个纸人！动了没？】
田曦薇压低声音：“家人们，我们现在在李宅西厢房，七年前失踪的女孩最后出现的地方。”
镜头缓缓移动，木床、梳妆台、褪色的窗帘。田曦薇拉开抽屉，空的。她转向衣柜，手刚碰到把手，楼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弹幕：
【楼上有人！】
【快跑啊！】
【是不是鬼？】
田曦薇没动，镜头对准天花板：“听到了吗？这个时间，李守业应该在书房。”
脚步声停了。田曦薇继续翻衣柜，突然僵住——衣柜深处挂着一件红裙子，裙摆缀着铃铛，和照片里表妹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她伸手去拿，李一桐突然拽住她胳膊。田曦薇回头，看见李一桐盯着她身后，脸色发白。
镜头转过去，衣柜镜子里映出一个人影——李守业站在门口，西装笔挺，手里拎着公文包。
弹幕瞬间刷屏：
【卧槽！！！】
【真人NPC？】
【快逃！！！】
李守业没动，对着镜头微笑：“田小姐，这么晚还工作？”
田曦薇强作镇定：“李总不也还没睡？”
“我来取份文件。”李守业向前一步，“倒是你们，擅闯民宅不太合适吧？”
弹幕：
【他手里拿的是斧头吗？】
【主播快跑！】
【报警！快报警！】
田曦薇后退半步，镜头却更近地对准李守业：“李总，您侄女在国外还好吗？她托我问您，红玉坠戴着舒服吗？”
李守业笑容消失。他盯着镜头看了几秒，突然抬手——不是攻击，而是整理领带。
“年轻人好奇心重，我能理解。”他语气平静，“但有些东西，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田曦薇冷笑：“比如用亲人换财运？”
李守业没回答，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田曦薇长出一口气，发现手心全是汗。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他承认了？】
【红玉坠什么情况？】
【主播继续啊！别停！】
田曦薇正要说话，镜头突然扭曲，画面变成雪花噪点。耳机里传来刺耳电流声，她赶紧摘下来。
“设备坏了？”李一桐问。
田曦薇检查手机，直播中断，所有设置重置，连账号都登不上去。“不是故障。”她声音发紧，“是干扰。”
李一桐突然抓住她手腕：“看窗外。”
田曦薇转头，二楼窗户亮着灯，李守业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月光照在上面，泛着暗红光泽。
“是玉坠。”李一桐肯定地说。
田曦薇咬牙：“备份视频还在吗？”
“在。”李一桐掏出另一个手机，“刚才偷偷录的。”
田曦薇凑过去看，视频里李守业站在衣柜前，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戒指，右手握着玉坠——坠子形状和表妹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不止表妹。”田曦薇放大画面，“你看他戒指内侧。”
李一桐眯起眼：戒指内圈刻着细小花纹，像缠绕的绳结。
“和牌位上的一样。”李一桐说，“缚魂术的标记。”
田曦薇收起手机：“走，去找周砚清。这次他必须帮我们。”
两人原路退出老宅，刚翻过院墙，田曦薇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红绳系三代，玉坠锁亡魂。想知道解法，明天中午，城隍庙。”
田曦薇给李一桐看短信：“陷阱？”
“不像。”李一桐盯着发信时间，“刚发的，说明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田曦薇冷笑：“那就去看看，是谁这么关心李家的事。”
回程路上，李一桐一直没说话。快到公寓时，她突然开口：“直播时，李守业为什么不动手？”
“他在等。”田曦薇打方向盘，“等我们找到更多证据，等我们把所有秘密挖出来——然后一次性灭口。”
李一桐握紧口袋里的红绳：“下次见面，我会让他后悔留我们活到现在。”
田曦薇看了她一眼：“别冲动。我们得靠脑子赢。”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田曦薇熄火：“上去睡会儿，天亮还有硬仗。”
李一桐没动：“你说周砚清会不会已经被人盯上了？”
田曦薇推开车门：“所以才要赶在他出事前找到他。”
两人上楼时，电梯镜面映出她们疲惫的脸。田曦薇突然笑了一声：“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什么？”
“李守业以为我们在找妹妹。”她按下楼层键，“其实我们是在找他自己。”
电梯门打开，走廊尽头站着个人——周砚清抱着资料袋，脸色苍白。
“你们不该来。”他声音发抖，“李守业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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