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抱着凌寒雪,穿过操场喧嚣的人潮。各种目光——惊愕、羡慕、嫉妒、探究——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们身上,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又被远远抛在身后。凌寒雪把脸埋得更低,几乎要嵌进他汗湿的颈窝,那混合着强烈男性气息和运动后热度的味道,霸道地侵占着她的感官,让她头晕目眩。
他走得很快,步伐却极稳,抱着她的手臂没有一丝颤抖。直到走进相对安静的校医务室所在的走廊,那股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围观感才稍稍褪去。
校医是个和蔼的中年女医生,看到秦振抱着个女生进来,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指挥着将凌寒雪放在诊疗床上。
“怎么弄的?”校医一边检查凌寒雪红肿的脚踝,一边问。
“接力赛被人撞了。”凌寒雪小声回答,眼角余光瞥见秦振就站在床边,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双手插在运动短裤的口袋里,额发依旧湿漉,呼吸已经平复,只是沉默地看着校医的动作,眼神专注得让人心慌。
校医检查完,确认是韧带扭伤,需要冰敷和固定,近期避免承重。“问题不大,但得好好休息几天。”她说着,开始准备绷带和冰袋。
秦振忽然开口:“用弹性好些的绷带。”
校医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知道。”
处理伤处的时候,难免有些疼,凌寒雪忍不住吸了口冷气。秦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插在口袋里的手似乎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校医熟练地包扎好,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去里间拿口服药了。
诊疗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凌寒雪低着头,盯着自己被白色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脚踝,不知道该说什么。道谢?对着这个强行介入她生活、又在她狼狈时出手的疯子?她开不了口。
“还能走吗?”秦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依旧没什么温度。
凌寒雪尝试着动了动脚,一阵刺痛传来,她摇了摇头。
秦振没再说话,只是走到诊疗床边,再次弯下腰。
“不用!”凌寒雪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颊又开始发烫,“我……我可以等同学扶我回去……”
秦振的动作停住,抬眼看她。那双黑眸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但凌寒雪却莫名感到一股压力。
“哪个同学?”他问,语气平淡,“柳可铃?”
凌寒雪语塞。她当然不敢指望柳可铃。
“还是宗先状?”秦振又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带着明显的嘲弄。
凌寒雪抿紧嘴唇,不说话了。
秦振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再次伸手,将她打横抱起。这一次,他的动作似乎比刚才更自然了些,手臂环过她的背和膝弯,将她稳稳地纳入怀中。
“你……”凌寒雪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别动。”他低头,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脸颊和耳根,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再动,我就松手了。”
凌寒雪立刻僵住不动了。她知道这个疯子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他抱着她走出医务室,穿过午后安静的校园林荫道。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们身上。秋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种微妙而紧绷的气氛。
凌寒雪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平稳心跳,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的怀抱不算舒适,甚至有些硬邦邦的,但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竟让她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安全感。
她偷偷抬眼看他。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微微凸起的喉结,还有鼻梁投下的淡淡阴影。他长得确实很好看,是那种带有攻击性和距离感的好看。只是平时被那股生人勿近的戾气所掩盖。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秦振垂下眼帘,目光与她撞个正着。
凌寒雪像被烫到一样,慌忙移开视线,心跳得更快了。
“看什么?”他问,声音低沉。
“没……没什么。”凌寒雪声如蚊蚋。
秦振没再追问,只是抱着她,继续往前走。快到女生宿舍楼时,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凌寒雪的心湖:
“下周一,老地方,补上今天的课。”
凌寒雪愕然抬头看他。运动会受伤,他还要继续那个所谓的“辅导”?
秦振没有看她,目光看着前方宿舍楼的入口,那里已经有不少女生进进出出,好奇地看着他们。
“你的物理,”他顿了顿,才继续道,“电磁感应那块,还差得远。”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凌寒雪却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小心地将她放下,让她单脚站着,靠住门框。
“自己能上去?”他问。
凌寒雪点了点头。宿舍有电梯。
秦振没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转身,双手插回口袋,迈着长腿离开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孤寂又强大的气场。
凌寒雪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脚踝处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心里乱成一团。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霸道,危险,捉摸不定。
可偏偏又在某些时候,流露出一种近乎笨拙的……关心?
下周一,老地方……
她看着自己受伤的脚,心里五味杂陈。
这场由他单方面开始的极限拉扯,似乎因为这次意外,变得更加剪不断,理还乱了。
而她,好像正在一点点地,沉溺于这种危险的暧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