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新的香薰,丁程鑫的睡眠似乎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状态。那混合着熟悉气息的薄雾不仅驱散了失眠,似乎连易感期带来的深层躁动也一并抚慰了,带来一种近似于冬眠般的、深沉的倦意。
节目录制在“赎罪守护计划”的暗中护航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白天,丁程鑫依旧保持着冷淡疏离的姿态,高效地完成任务,偶尔在镜头前流露出符合人设的浅淡笑意。他与那六人的交集控制在最低限度,对话简洁,眼神交汇时也迅速避开,仿佛那晚门缝下传递纸条的别扭互动从未发生。
但夜晚属于他自己,也属于那枚小小的香薰盒。几乎是一沾枕头,困意就如潮水般将他淹没。睡眠变得又沉又长,常常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需要助理或节目组的敲门声才能将他唤醒。
起初,他只是觉得疲惫得到了缓解。但随着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一种微妙的变化在他身上发生。
最明显的是脸色。连续几晚的优质睡眠,加上白天被精心照料的饮食,他脸上那种因为易感期和失眠而挥之不去的苍白与倦怠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滋养后的、健康的润泽。冷白色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眼下的青影消失无踪,连那双总是氤氲着疏离冷感的猫儿眼,在刚睡醒的片刻,也会流露出几分懵懂的柔软,仿佛多年前那个还没被伤害浸透的哥哥。
其次是精神。白日里的他虽然依旧话少,但那种强打精神的紧绷感减轻了。面对镜头和任务时,反应更敏捷,偶尔甚至能捕捉到他一些更放松的、下意识的小动作,比如完成任务后微微松口气时轻抿的唇,或者听到有趣的事情时眼尾极快掠过的一丝笑意——虽然那笑意很少触及眼底,但已足够让熟悉他过去的人心悸。
他甚至开始……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近那香薰的气息源。有一天早上,助理进来叫他时,发现他不知何时将那个深蓝色香薰盒从床头柜拿到了枕边,手指松松地搭在盒盖上,睡颜是罕见的、毫无防备的恬静。助理悄悄拍下这一幕,在征得了妈妈默许后,“不小心”将照片“泄露”给了某个“内部人士”。
这张照片很快出现在了那六人共享的加密相册里。没有配文,却胜过千言万语。他们看着屏幕上那人沉睡中微微嘟起的唇瓣,长睫如蝶翼般垂下,搭在香薰盒上的手指纤细安静,仿佛握着一件至关重要的珍宝。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反复搔刮,又酸又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悸动。
他们的“赎罪守护”,似乎真的在以某种方式,滋养着他,修补着那些被他们亲手撕开的裂痕。哪怕这修补仅仅停留在身体层面,也足以让他们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一丝微弱的希望。
然而,过度的沉睡也带来了新的“麻烦”。
比如,丁程鑫开始偶尔睡过头。不是赖床,是真的沉到连闹钟和生物钟都失效的地步。
这天上午,按照行程,全体嘉宾需要乘坐快艇前往一个离岛进行生态考察。集合时间是早上八点。七点五十,其他人都已陆续到达码头,唯独少了丁程鑫。
导演有些着急,让助理去催。助理去敲了门,里面毫无动静。电话也没人接。
码头上,海风微咸。那六人站在一起,看似平静,目光却频频瞥向别墅的方向。沈歆和其他几位嘉宾已经开始低声议论。
“丁老师是不是不舒服啊?”
“昨天看他挺累的。”
“会不会睡过头了?”
马嘉祺看了一眼手表,对导演说:“我去看看吧。可能昨晚休息得晚。”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导演点头同意。
马嘉祺快步返回别墅,来到丁程鑫房门外。他先是轻轻敲了敲门,压低声音唤道:“程程?该集合了。”
里面一片寂静。
他犹豫了一下,侧耳倾听。隔着门板,只能听到极其细微均匀的呼吸声,悠长而平稳——那是陷入深度睡眠的证据。
马嘉祺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他想起照片上那人恬静的睡颜,想起他这段时间消耗的精力,想起易感期对身体的折磨……他实在不忍心用更大的声响去惊扰这难得的、深沉的睡眠。
但集合时间不能耽误。
他沉吟片刻,拿出手机,在只有他们六人和母亲们的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他睡得很沉,叫不醒。集合时间要到了。」
消息刚发出,回复立刻跳了出来。
张真源:「让他再睡会儿吧,昨天那个攀岩任务他出力最多。」
宋亚轩:「对啊对啊,程程哥肯定累坏了!导演那边我们去说!」
贺峻霖:「跟导演说丁程鑫身体不太舒服,晚一点单独过去,我们先把他的基础任务信息收集了。」
严浩翔:「快艇可以等。或者留一艘。」
刘耀文:「我去跟导演磨!」
很快,分工明确。贺峻霖和宋亚轩负责去跟导演沟通,以“丁程鑫早起有些低血糖不适,正在补充能量,稍后就到”为理由,请求将出发时间推迟二十分钟,或者允许丁程鑫晚点单独过去。张真源和严浩翔则开始整理丁程鑫需要完成的考察任务要点,准备先帮他做一些前置工作。刘耀文负责在旁边帮腔,确保导演同意。
马嘉祺则继续守在丁程鑫门外,像一个沉默的哨兵。他没有再敲门,只是静静地站着,偶尔通过手机了解码头的交涉进展。黑檀苦艾酒的气息被他收敛到最低,只留下最沉静宁神的部分,仿佛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房间内,丁程鑫对门外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他陷在柔软的床铺里,卷曲的红发铺散在枕上,因为熟睡而微微汗湿,贴在光洁的额角。他的身体完全放松,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着被子一角,另一只手……又搭在了枕边的香薰盒上。嘴唇微微张着,呼吸绵长。
他做了一个很模糊的梦。梦里没有具体的人或事,只有一片温暖安宁的黑暗,像被最轻柔的羽绒包裹着,沉浮在一片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海洋里。没有压力,没有伤痛,没有需要戒备的视线,只有纯粹的、被保护着的休憩。
二十分钟后,码头那边的交涉有了结果。导演考虑到丁程鑫平时的敬业表现和确实不算好的脸色(在贺峻霖和宋亚轩的“描述”下),同意将大部队出发时间推迟十五分钟,并安排一艘备用快艇稍后单独送丁程鑫过去。
马嘉祺收到消息,知道不能再拖了。他这次稍微加重了敲门的力度,同时提高了音量:“程程?醒醒,该出发了。”
房间内的丁程鑫似乎被惊动了,眉头微微蹙起,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重睡意的鼻音,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更深的地方,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马嘉祺无奈,只能继续耐心地叫。又过了两三分钟,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是丁程鑫带着浓重鼻音、沙哑又迷糊的回应:“……嗯?谁?”
“是我,马嘉祺。集合时间过了,大家都在码头等。你还能起来吗?” 马嘉祺的声音放得极其柔和,像在哄一个贪睡的孩子。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短促的吸气,似乎是丁程鑫终于彻底清醒,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紧接着是匆忙下床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门很快被拉开。
丁程鑫出现在门口。他显然刚醒,头发乱糟糟地翘着,脸颊上还带着枕头的压痕和未褪尽的红晕,眼神迷蒙,氤氲着一层水汽。身上睡衣的扣子扣错了一颗,领口歪斜,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毫无防备的、慵懒又懵懂的气息,与平日里那个冷峻疏离的影帝判若两人。
他看到门口的马嘉祺,愣了一瞬,随即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窘迫和懊恼,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但效果甚微。
“……我睡过头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带着刚醒的黏腻,像小猫爪子轻轻挠在心尖上。
“嗯,没关系。” 马嘉祺的目光在他睡得泛红的脸颊和扣错的睡衣上停留了一瞬,迅速移开,语气平静自然,“导演同意推迟了一会儿,还有时间。你先换衣服洗漱,备用快艇在码头等你,不急。”
他侧身让开,没有进房间,也没有再多看,只是补充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不用。” 丁程鑫飞快地回答,耳根更红了。他砰地关上门,把自己和那副糟糕的模样隔绝开来。
马嘉祺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匆忙的动静,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又很快平复。他耐心地等着,直到丁程鑫穿戴整齐(虽然头发还是有些微乱)、背着包重新开门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码头,没有再交谈。丁程鑫走在前面,脚步还有些虚浮,显然没完全从深睡中恢复。马嘉祺落后半步,目光落在前方那人瘦削却挺直的背影上,看着他被海风吹起的红色发梢,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
沉睡的守候,换来一个短暂却真实的、卸下所有伪装的瞬间。
这就够了。
至少在这一刻,他知道,他们小心翼翼守护的这片“宁静”,真的让他得到了休息。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守护下去,直到他不再需要,或者……直到某一天,他愿意在清醒时,也稍稍卸下心防。
路还很长。但沉睡的他,和守候的他们,似乎都在朝着某个方向,缓慢地、无声地靠近。哪怕只是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