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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

夜临晓

根据日程安排,这周的周四和周五两天,我所在地的高中将被征用作为一场大规模考试的考场,周三就要把教室收拾干净,接着便能有长达4天的小长假。

按照惯例,我会和嘉尔一起在假期的第二天返回初中母校,探望老师。

周三下午,正好轮到我和嘉尔留下来进行打扫工作的收尾。

依照试场标准重新排放的课桌之间彼此拉开了大约半米的距离,平日里极少被关注到的桌缝间堆积的灰尘一下子暴露在外。我握着扫把在其间来回摩擦,扬起到空中的颗粒虽然数量不多,但还是让我止不住地咳嗽。

“怎么了?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原本在教室门口打湿拖把的嘉尔闪身至我的眼前,接过我差点没握稳的扫把。

“咽喉炎呗,你知道的,估计是吸着灰了,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这是我小时候就存在的老毛病了。虽说只是慢性咽喉炎,但是发作起来却异常强烈。我一边反复清嗓子,尝试理顺喉咙深处犹如被毛刷磨蹭的不适感,一边伸手想拿回嘉尔手里的扫把。

“我的错我的错,我忘记了,扫地就交给我吧,拖把我已经打湿了,你在外面等会就好。”

我下意识地还想和嘉尔争个几句,但很快被嘉尔坚持的态度驳回。

在我用拇指和食指触碰和抚摸咽喉部并同时走去拿拖把时,嘉尔在身后问道:“今天有社团活动吧?你不着急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嘉尔弯曲着腰卖力地用扫把顺着一个方向从后往前打扫,背对着我。

“阅读社那边不要紧的,我也不着急去,再说了这不是要值日嘛。”

“值日的话我一个人也没关系,主要是怕你社团那边会不会有要紧事。”

“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让你一个人干活...”

嘉尔善良的性格让她总是喜欢默默无闻地承担类似的工作,也因此吃过不少亏。

沉默数秒,嘉尔又说道:

“我猜,”嘉尔回身,把扫出的碎垃圾聚集在脚下不远处后,把扫把摆直,手掌抵在把手的正上方,单手叉腰对我说,“那个一年级的莉安会来找你。”

然后嘉尔露出一个平淡的微笑,弯起腰继续把碎纸屑扫到畚斗里。

听到莉安两个字,我像是被母亲发现了身后偷藏的糖果的孩子般手足无措,没能及时给予回应。幸好在我露出马脚之前嘉尔早已回头。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问道。

嘉尔没有再停下手中的动作,对我说道:“前两天校外旅行结束的时候她还来问我你去哪里了,今天你没去社团活动的话她肯定会来找你吧。”

“或许吧,莉安她...就是这样一个孩子。”

原来莉安是从嘉尔这里得知了我在阅读教室。

我不敢再耽搁一刻,连忙走出教室。

喜欢上一个人有多难掩饰,我不清楚,而正因如此才更不能给任何人发现的机会。

我的左右手一上一下紧握着拖把把柄,背部倚靠着墙面,等待嘉尔扫完地。

如果莉安出现在走廊上,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慌张。喜欢的人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出现而赶来寻找自己,怎么看都是件让人心跳加速的事。

【可事实大概只是莉安因为陪自己说话的人缺席而感到无聊,被迫前来查看罢了】,这样的想法又让我心痛不已,不禁让我怀疑是打在胸口的阳光是老天爷有意为之。

“学姐!学姐!是你吗?”

我浑身抖了抖,把头瞥向左边。那声音的来源和我想象中的重合在一起。

“学姐!晓薇学姐!”

莉安在走廊尽头的第一间教室处喊我的名字,快步朝我跑来。

“莉安?你怎么来了?”

待她来到我跟前,我询问道。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我把手臂伸出试图搀扶,可又在数秒内迅速收回。

“还不是因为你今天没来阅读教室,我都等你好久了。这是在值日?”

一切似乎都被嘉尔预料到了。

“不好意思啦,我和另外一个同学留下来打扫卫生。”

欣喜的情绪快要溢于言表。莉安真的因为我没有出现而特地来见我。

察觉到莉安似乎因我的语气反常的高亢而变化了表情后,我试图转变回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她灿烂而治愈的笑容。在敞亮的走廊里,她澄澈双眼的一角因阳光点缀而泛着高光。

“学姐辛苦啦,那你慢慢忙,我先回家喽,再见再见!”

“嗯,路上小心点。”

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酥麻。

我确信,莉安已经偷走了我的心。

我目送她的背影,看着她在我视野里逐渐缩小,最后消失在转角处。我将左手搭在了心房上,以最轻的声音自言自语:“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概括了爱情的含义。

我对待爱情,就像对待一束短命的玫瑰,明知道一旦她凋谢了自己就会悲痛不已,但还是愿意为她绽放的美丽而去栽培,更是忘了玫瑰带刺,不经意间的触碰或许换来的就是疼痛。

“我就说吧。”

嘉尔从教室内走出,向莉安离开的方向探了探头。

“嗯。”

我把贴在心脏上的手收回裤缝处,摇摆不定地晃动几下后又把手掌放到了身后。

自己的眼神如果久久没有离开走廊尽头难免会引发嘉尔的怀疑,所以我有意低头拨弄起拖把。

“你们两个关系真好啊,我都有点羡慕了。”

嘉尔把扫把放回了卫生角。

我和莉安关系好是事实,能被旁人这样形容让我无比愉悦。但【羡慕】对嘉尔来说似乎言重了些。她和我的关系,不比我和莉安疏远。

“你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啊。”

我平静地说出了意味深长的语句。嘉尔迟迟没有回复,眼神里还闪烁着意外的喜悦,我才发觉自己的言语竟有些肉麻。

可那是我的真心话。

“真是这样的话,我很高兴。”嘉尔拍拍我的肩膀,和我一起走进教室做收尾工作。

我拖地时,嘉尔在一旁对齐被我们二人稍有些挤歪的课桌。

方才莉安的微笑已经使我的体温上升了不少,光是在嘉尔面前维持镇定就快竭尽全力。现在我越克制越收不起内心的燥热,反倒让耳朵根至下巴一整片都开始发烫。

喜欢上一个人有多难掩饰,我现在知道了。

我俯身将头埋在某个课桌下方大口喘气,冷静下来后,我瞄了一眼嘉尔。幸好她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就这样一边心惊胆战一边完成了打扫工作。

“那后天见喽,晓薇。”

嘉尔临行前提醒我道。

“好,学校门口碰头。”

我朝她挥了挥手,就此在路口别过。

...

当晚九点左右,我收到了莉安发来的消息。我正仰着脑袋,不安分地翘着腿,无所事事地待在房间。

【学姐!你现在在干嘛呢?】

我迅速把架在一起的双腿分开,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回复道:【没干嘛,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情就不能找你聊天吗?】

我的态度自然是不否认的,倒不如说其实很乐意在休息日收到她的信息。

【我当然可以,你想聊什么?】

【嗯...让我想想,等我一会哈!】

我静静地坐在床头,双手捧着手机,凝视着屏幕上【对方输入中】的字样,等待着她下一句话的出现。

这当然不是我头一次和熟人在晚上互相发微信,嘉尔就是个例子。只是每说一句就期待着对方的下一句的情况在我身上可不常见。

等待的光阴仿佛被一分一秒地拉长,时间流逝时好似在我的身旁留下脚步,有滴答滴答的幻听萦绕在整个房间。

太过出神的等候,让我没能察觉手机已经熄屏,黑色的屏幕上呈现的是我高高扬起的嘴角。

如果就让我这样一直等下去,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就算直到海枯石烂我也愿意。

现实则是莉安不会让我保持等待,很快她便发来新的信息。

【学姐学姐!你在看的那本小说我最近也在看!能不能跟我讲讲这个!】

【讲什么?】

【关于里面的内容啊。】

我换了个姿势,转而趴在床上,继续说道:【我要是跟你讲了情节不就等于剧透了吗?】

过了几秒,她发来:【那我就问一个问题,应该不算剧透。】

【你说。】

下一条消息出现的间隔时间明显比上一条长得多,她问道:【书里女主角和她的挚友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我犹豫地在屏幕上写下回复———不是因为害怕剧透而犹豫,

【其实她的朋友喜欢她,她也喜欢她的朋友,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讲明。】

这确实是剧情中的设定,在后续的情节里会有说明。只是亲口向我喜欢的女孩子说出书中的同性恋情,对目前的我来说十分尴尬。

莉安不会想到,和她隔着屏幕对话的人,对她同样有着超过朋友的好感。

【这样啊...】

我没有急着继续回复,因为手机上仍显示莉安还在输入新的消息,

【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两个女生怎么相互喜欢呢...】

这话让我打字的手指迟迟不能落下。为了不再让自己显得愈加不对劲,我只能只能匆匆接上话,

【我觉得不奇怪吧,毕竟其实爱情不分性别。】

我用这句话试图给予自己一些慰籍,好像这样就能告诉莉安,就能告诉所有人喜欢上同性并不奇怪一样。

...

【也对,像学姐这样漂亮的女孩子那么多,会有别的女生喜欢也很正常。】

【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没有那么肤浅...】

看似对答从容的字体背后,我已经难以忍受心动的痛楚,有无数声音快要呐喊出来。

【我还有事,改天再聊。】

【好!拜拜~】

我几乎连同关上手机的力气都要丧失了,手掌紧紧贴住面部,明知道没有人会看见我乱作一团的表情,但还是不敢把手挪开一寸,

如果只是因为长得漂亮就喜欢上某个人,未免太意气用事。所谓一见钟情,事实上应归为见色起意。

真正的爱恋,必然要经过深入的了解,体会对方的内在,然后像我一样,因对方一句话而神魂颠倒。

“我喜欢的不只是你的脸...”

我又一次把头摁进枕头里,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方式吐露心声。

莉安憧憬着一场诗画般绚丽恋爱,我知道。可我不知道的是自己能否给予她这份珍贵的感动。

女性总怀揣着矛盾的心理,渴望着一种具象化的爱,她希望你爱上她下垂的发丝,希望你爱上她淡淡的体香,她希望你能爱上她的外表,也希望你能深陷她的内在;她希望你能不顾一切地把爱意放声呐喊出来,却也害怕那是徒有其表的甜言蜜语;她更希望你能把她护在身后,又想向你展现作为女性的坚强。

身为女性的我,以仿佛脱离了女性的存在这样思考着。

不管怎么想,那些悸动和倾心的瞬间,大概只有男性能给予莉安。我只不过是一个被温柔地称作【晓薇学姐】的友人,再不会获得在这之上的关系。

我告诫着自己,这份感情万万不能伸手索求。

一个让你对她永远不可能只是朋友感情的人,只要不表明心意,朋友的身份就永远在那里———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悄悄爱她一辈子的朋友。仅仅这样就足以使我释然地微笑。

入睡,是今夜唯一的选择。

然后,我尽量像往常一样度过了假期的第一日。

后天下午,我和嘉尔约好了下午两点在初中学校的门口碰头。

嘉尔先我一步赶到,正在和门卫师傅沟通。

“你们给老师打个电话行吧,不然我不能随便让你们进去。”

我对门卫师傅拦人的规矩很熟悉,早在听见他这话前就拨通了初中班主任的电话。

我初中时和几位任课老师关系不错,毕业后相处状态更是如同交好的挚友,电话号码是早已记下的。

“喂?晓薇吗?你们到了是吧?”

电话那头传来赵老师的声音。

“嗯,我和嘉尔在门口了,您跟门卫说两句。”

“好的好的。”

毕业后,其他老师的办公室都挪了地方,而赵老师还是在初三走廊的办公室里工作,从学校大门口右转后爬一层低台阶,再走几步就能看到。

门口刻着我们校名的石头,地板两边的草坪,饮水机外壳上的凹陷,都与我们就读于此时相差无几,每经过一处眼熟的位置便想起一段有关的回忆。

“好怀念啊。”

嘉尔发出感叹。

“实际才过了一年,怎么有种十多年没回来的感觉。”

对于那些正坐在传来洪亮讲课声的教室内的初三学生们来说,在这里的生活已经是印在肉体和精神上的习惯了。但这样理所应当的日常,很快便会被升学一事抹去。

我和嘉尔跟赵老师打过招呼后,决定先去探望其他老师,最后再回这里和赵老师聊聊天。

我们路过一间间教室,教室内的初三学生们大多抬头对已经不属于这的我们产生好奇,但很快他们又把注意力放回了课堂。或许是因为觉得当下的学业更重要,也或许是因为我们已是走完这段故事的人,而对于他们来说,此地尚有称得上无数的期遇,他们的故事正在最精彩动人的时刻。

某个喜欢的人,某件想做的事,某个想考的高中,都为想象中的未来镶上了耀眼的宝石———和我们不一样。

胡思乱想的我脚步渐渐落后于嘉尔。看着我前方她的背影,意识到自己擅自把她纳入了【我们】的范畴。

嘉尔的每一步都矫健而轻盈,早已不是那个一心求死的嘉尔。她能做出这样的转变是我很乐意看到的。她对生命已经拾起了信心和希望,一改往日的消极,不同于我。

那时给予她的帮助,实实在在起到了作用,至少还说明我的存在有一点意义。

这时,保存于我记忆中的一个嗓音把我拉回到某一间教室窗边,脚步从缓慢变为停滞。

“怎么了?”

嘉尔被我的举动吸引,和我一起站到了窗边。

顺着我们的目光看去,在教室内的讲台上,一位中年女教师正声情并茂地讲解课文,来回踱步,从靠近门的位置往里走了几步,又向着前门的方向往回走了几步,也就是这一刻,周老师和听课的学生注意到了在窗外偷看的我们。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周老师严肃的讲课声和慈祥的音色一瞬间划分出明显的界限,已经爬上了皱纹的脸颊热情地用笑脸迎接我们。

“赵老师没跟您说么?”

“他肯定忘记嘞,你们先去我办公室坐会哈,在二楼门牌3201的房间,我下课了就过来。”

“嗯,好的。”

我和嘉尔凭昔日对校园的熟悉,很快摸索到了周老师的办公室新址。

“你们是周老师的学生啊?”

“是的。”

刚开门就有同一个办公室的男老师询问我们。

“来看周老师的学生好多哦。”

那名男教师转头和身旁的同事说道。

我们搬来两把椅子放到周老师的工位旁边。

周老师是典型的老资历,上课和下课的模样截然不同。课堂上她是严厉的先生,课堂下她又是个慈祥的老太太。没良心的学生会因她治学严谨心生不悦,而我和嘉尔同她的关系就像祖母和两个小孙女。

随着下课铃响起,和走廊里的嬉戏声一同传来的还有周老师开门的声音。

“你们两个现在长这么高啦。”

周老师开口第一句话就像是祖母会对孙女说的。

“我还好,倒是晓薇,她已经比我高多了。”

嘉尔指了指我。

“你现在得有一米七五了吧?”周老师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我,发出感慨。

“嗯,是差不多。”我回答道。

周老师聊起天来就总是长篇大论的,从我们的近况聊到以前的琐事,从我们现任的语文老师聊到以后想报考的志愿,在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近两小时。

我们丝毫不觉得无趣,打心里愿意倾听周老师的教诲。

周老师越讲越欢快,越讲越高兴。虽说她性格温和开放,但能满面春风般保持一个笑容如此之久,也是不常见的。并不是我有意抬高自己的地位,但看来已经很少有人能像我们一样让周老师放开手脚纵情交谈了。

“诶,你们两个有没有谈恋爱啊?”

上次听到这个问题还是在母亲那里。

“我是没有。”

嘉尔先一步回答。

这两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我身上。

“我也没有啊。”

话音落定后,气氛里透露着一股【我不大相信】的意味。

我的回答并非谎言。我不认为单方面的相思可以称之为谈恋爱,也没有奢求过和莉安之间有更紧密的关系。

过了几分钟,周老师的时间观念开始见效。

“你们是不是还要去看其他老师啊,诶哟我这个老太婆讲这么久你们也该烦了,快去找你们赵老师吧。”

她打趣着把我们从椅子上拉起,轻轻推了几下。

“真好啊,你们两个都没怎么变,都是好孩子。”

周老师是初三时换来的语文老师,那会我的人生态度和现在大差不差,所以【没怎么变】倒是事实。

这话用来形容嘉尔我没有异议,但我恐怕承受不住【好孩子】的标签。

我只更加确信,周老师是一个好老师,所以她的眼里出不了【坏孩子】。

就在我前脚踏出门槛,准备跟上前面先行离开的嘉尔时,周老师拉住了我的手。

“周老师?”

我不解地低头看她,思索着是否遗落了什么东西。

“好孩子,自信点,别想太多。”

又一次地以【好孩子】称呼我,顿时让我不知如何应答。

“...谢谢您。”

周老师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让我既想再同她说上几句,又不敢多做逗留。

在走廊里寻路的功夫,我不禁想到,要是告诉周老师,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她会认可还是否定?如果认可,那又会给我怎样的见解?

【自信点,别想太多。】

我反复咀嚼这句话使的它看上去愈发像是问题的答案。

可我没有自信的资本,更没有所谓“别想太多”这样冲动的资格。像曾经一样,因爱情而不过脑子地行事,我的样子,向一旁的我求助。据我所能想起来的,他大概是琢磨不懂某道题的答案。

在我告诉他题干大概是默认了求值时忽略某个较短的长度后,他大张开手臂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大声感叹了一番,一边和我道谢一边吐槽题干的含糊。

如同小剧场一般,再常见不过的某个平静的下午,发生了这么一场笑话(我个人觉得挺有意思),令我忍俊不禁。

那时的情感超越了模糊的回忆载体,重新覆盖在我的心上,让我发笑的身影跨越时空半重合在一起。

母亲去了外地出差。我就一个人在空阔的房间里笑得忘乎所以。

发笑时的呼吸应当是一吸一呼,然后有节律地出声。而我的气息却愈加急促,上一次吸气跟下一次吸气的间隔开始一会缩短一会拉长,最后只剩下窒息般的呜咽。

捧腹大笑变为抽泣,所以桌面也早已失了干燥。

我好懊恼啊。为什么人的曾经总是喜忧参半。

那些我想抛弃的瞬间,在它们的周围,粘连着点点滴滴我同样视为珍宝的往昔,初中时那些已经蒙上灰尘的记忆———与嘉尔有关的也好,与周老师有关的也好,都托举着我走到了今天。

我从未否认过那段时光的价值。

而这毫无疑问是一种痛苦。

现在,我想终结这份苦痛。

我,想死。

死亡是最轻松的一种解脱方式。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自己终有一天要体会死亡而愁容满面,但世上总不乏有愁容满面的人。

但我与死亡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有要活着的理由,尽管那与我自己无关。

莉安。

我从喜欢上她的那天起,就已发誓自己的生命属于她。

如果没有莉安,我现在或许已达天国。

虽然我并不在乎死亡,但我知道,【有人把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了】这样的事情绝对是一份恩情。

我不只是喜欢莉安,我也要谢谢她。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痛快地狠狠咳嗽几下,然后把双手互相握紧,用食指指节压住酸胀的额头。

无论如何,我的生命都要为莉安创造价值。

太阳落山后,灰暗的房间里,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的亮光格外显眼。

【学姐学姐!你明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是莉安的消息。

“报恩”就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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