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纹毛衣与后台的月亮》

后台的布景板像块被啃过的月亮，雷淞然嵌在那圈弧形镂空里，指尖捏着个红绒封面的本子——是虞卿的道具清单，她刚把笔塞回他口袋时，指甲盖蹭过他毛衣的星纹，凉得像刚从冰桶里捞出来的薄荷糖。

“等下你演‘被星砸中’那段，记得把这个举起来。”虞卿说，眼尾的亮片跟着眨眼晃出细碎的光，像把后台的顶光揉碎了撒在脸上。雷淞然低头看了看毛衣，那些白色星纹软乎乎地陷在黑绒里，是上周虞卿蹲在道具间织的——她攥着毛线针骂了三个小时，说“这星星比你写的段子还难搞”，最后把织坏的半只袖子摔在他怀里，耳尖红得像刚烤好的柿子。

此刻他靠在布景板上，能听见虞卿跟灯光师喊“第三幕要冷光”，尾音像羽毛似的挠他耳尖。上周彩排到凌晨，虞卿蜷在折叠椅上补觉，睫毛在眼下投出浅蝶似的影。他把外套盖在她身上时，她忽然攥住他的手腕，声音黏糊糊的：“雷淞然，你这毛衣……像把银河拆了织的。”他低头摸了摸，那些毛线星子蹭着她的发顶，软得像她没说完的梦话。

道具师喊“雷老师候场”时，雷淞然指尖一翻，本子里掉出张便签——是虞卿的字，歪歪扭扭画着颗星星：“等下谢幕，看舞台右侧第三排，我藏了灯牌。”他抬眼时，正好撞上布景板缝隙里虞卿探出来的半张脸，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眼里的光比台侧的追光灯还烫。

上台前的幕布缝里漏出道光，雷淞然忽然想起去年开放麦，他穿着洗得起球的毛衣讲“星砸中脑袋”的段子，台下只有虞卿一个人笑——她举着杯冰可乐，笑得呛出眼泪，说“这梗能上商演”。后来他真的把这段子改成小品，虞卿蹲在观众席最后一排，举着手机试灯牌，羽绒服帽子滑下来盖住半张脸，只露双弯起来的眼睛：“等你演到被星砸，我就把灯牌举高，保证比你这毛衣还显眼。”

幕布拉开时，雷淞然攥着红绒本子走上台。聚光灯“唰”地裹住他，毛衣上的星纹在光里发暖，像把刚才后台的风都揉进了布料里。他演到“被星砸中”那段，故意往右侧偏了偏头——第三排果然亮着盏灯牌，红底白字的光裹在人群里：“雷淞然的星星比银河亮”。

台下的笑声浪似的涌上来，雷淞然忽然忘了台词。他盯着那盏灯牌，看见虞卿举着它，裙摆缀的碎钻晃成团会闪的雾。他鬼使神差地指了指自己的毛衣，对着话筒说：“这星星……是我朋友织的。”

起哄声炸开来时，他看见虞卿的耳尖“唰”地红透了。谢幕时她从侧台跑出来，撞进演员队列里，指尖偷偷勾了勾他的袖口：“灯牌……看见了吗？”雷淞然没回答，只是把那页画着星星的便签塞回她口袋——纸角已经被他的指尖焐热了，像把刚才没说的话，都揉成了今晚后台暖融融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