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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檐下暖,岁时记

渐期望

除夕的鞭炮声刚在巷口炸响第一串,姜岁就举着春联冲进院子,红纸上“春临福至”四个大字被风掀得猎猎作响:“纪楠快来帮忙!再晚贴就赶不上零点的钟声了!”

纪楠正帮凌越搬炭火盆,闻言放下手里的铁钳,指尖在春联边缘顿了顿——那字迹看着眼熟,果然听见姜岁补充:“这是允槿写的!她说比街上买的有年味。”

允槿刚从厨房端出炸好的丸子,耳尖一热,看见纪楠转身时眼里的笑意,瓷碗沿都沾了点温度。

薛瑞裹着件新羽绒服闯进来时,怀里的纸袋差点被风吹走:“猜猜我带了什么?”他献宝似的掏出几串糖画,有兔子有鲤鱼,最末一串是歪歪扭扭的格子纹,“老板说没见过这种图案,我比划了半天才懂——纪楠说这叫‘冰花窗’,去年冬至你盯着窗玻璃看了好久。”

允槿捏着那串糖画,忽然发现格子纹的交汇处,被人用糖霜点了个小小的圆点,像极了她今早贴在日记上的梅花贴纸。

这时周俞抱着个纸箱从门外挤进来,里面的烟花筒磕在门槛上叮当作响:“我妈说零点放这个最吉利!对了允槿,你上次说喜欢星星形状的,我特意让老板留了两筒。”

厨房的香味漫出来时,大家正围着炭火盆剥橘子。

凌越突然指着允槿的袖口笑:“你这绒线手套,跟纪楠围巾上的花纹一样。”允槿低头看,米白色的手套上绣着细格子,和纪楠脖子上那条围巾果然是同种针法。

纪楠正往火盆里添炭,闻言手一抖,火星子溅起来,在他手背上烫出个小红点,却像烫在了心尖上。

倒计时的喊声从巷子里传过来时,他们正挤在阳台放烟花。

星星形状的烟火在夜空炸开时,允槿感觉手心被塞进个温热的东西——是颗用红绳系着的核桃,壳上刻着小小的“年”字,和去年冬至那颗“至”字核桃刚好凑成一对。

“灶上煨着甜汤,”纪楠的声音混在烟花声里,轻得像飘落的雪,“放完烟花就去喝,陈皮放了三片,比上次更暖些。

允槿抬头时,看见烟火在他眼里明明灭灭,像盛着整个冬天的星光。

远处的红灯笼还亮着,炭火盆的温度从脚底漫上来,混着糖画的甜、丸子的香,还有身边人衣料上淡淡的皂角味。

原来新年的暖意,早藏在春联的墨香里,在糖画的纹路里,在手套与围巾的针脚里,像炭火盆里慢慢烧红的炭,不用刻意添柴,也能暖透一整个长夜。

烟花的余烬落在阳台栏杆上,像撒了把碎星子。

薛瑞抢着去厨房端甜汤,刚迈两步就被地上的橘子皮滑了个趔趄,手里的搪瓷碗晃出半勺子汤,溅在纪楠的围巾上。“哎哟!”

他手忙脚乱去擦,却被纪楠笑着推开:“没事,糖渍的,洗不掉也好看。”

允槿低头抿了口甜汤,陈皮的微苦混着红豆的绵甜漫开,果然比上次更暖些。

她瞥见纪楠围巾上的湿痕,正像片小小的枫叶,忽然想起今早缝手套时,特意在指尖绣了片同形状的叶子——此刻隔着层绒线,指尖仿佛还能触到那细密的针脚。

“快看手机!”姜岁举着屏幕凑过来,朋友圈里刷满了零点祝福,最顶上是凌越发的合照:炭火盆边,薛瑞正抢周俞手里的糖画,纪楠低头给她递汤勺,她自己则举着相机,半边脸埋在围巾里,眼里的笑比烟花还亮。

“配文是‘年味儿在锅里,也在人堆里’。”凌越挠挠头,“我妈刚评论说,这几个孩子凑一起,比春晚还热闹。”

周俞突然一拍大腿:“差点忘了!我妈让带的年糕,说要煎着吃才够香。”

他转身往厨房跑,薛瑞立刻跟上去:“我来我来!我煎年糕一绝,上次纪楠奶奶都夸——”话音未落,就听见锅里传来“滋啦”一声,伴随着姜岁的惊呼:“薛瑞你油放多了!”

允槿和纪楠相视而笑,索性搬了两张小板凳坐在阳台看雪。

雪不知何时小了,变成细碎的雪沫子,落在发间几乎看不见。

“核桃还暖吗?”纪楠忽然问,目光落在她攥着红绳的手上。

允槿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给你的。”

是双棉线袜,袜口绣着极小的冰裂纹,和她手套上的格子隐隐呼应。

纪楠接过来时,指尖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被炭火烫了下似的缩回手。

“我妈说……穿暖点才不会冻着脚踝。”允槿的声音轻得像雪,却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厨房的香气又涌过来,这次是煎年糕的甜香混着焦脆的气息。

薛瑞举着块焦黑的“杰作”冲出来:“尝尝我的创新版!裹了红糖和芝麻——”话没说完就被周俞拽回去:“别祸害人家,允槿做的红豆馅年糕才好吃!”

纪楠把棉线袜小心翼翼地塞进兜里,忽然从外套内侧摸出个东西,是枚用红绳串着的银铃铛,铃舌上刻着个极小的“楠”字。

“去年冬至看见的,”他把铃铛轻轻放在允槿掌心,“老板说,挂在包上,走路时会响。

允槿捏着那枚铃铛,冰凉的银器仿佛被掌心的温度焐热了。

远处的鞭炮声又响起来,这次更密更急,像在催着新的日子往前跑。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铃铛的轻响,和厨房里的笑闹声、窗外的雪落声、远处的烟花声揉在一起,变成了新年最鲜活的模样。

原来所谓团圆,不过是有人记得你喜欢的甜,有人懂你藏在针脚里的心意,有人在烟火漫天时,悄悄把你的名字,系在了自己的心上。

后半夜的雪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给院子里的炭火盆镀上层银边。

薛瑞和周俞挤在沙发上打盹,前者怀里还抱着半块没吃完的年糕,后者嘴角沾着点红糖渍,像只偷喝了蜜的猫。

姜岁举着相机拍完这“狼狈”的一幕,转头看见凌越正往炭火里添新炭,火星子噼啪跳起来,映得他眼里也暖融融的。

“哎,你们看。”姜岁忽然指向阳台,允槿正踮脚把那枚银铃铛系在纪楠的帆布包上,红绳在月光下晃了晃,轻轻一碰就发出细碎的叮铃声。

纪楠站在她身后,抬手帮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扫过她耳尖时,两人都顿了顿,像被施了定身咒。

铃铛又响了一声,这次更清透,把薛瑞从梦里惊醒。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谁啊……吵得我梦见吃糖画都咬不碎。”

周俞被他一闹也醒了,迷迷糊糊往厨房瞅:“我妈早上说要做荠菜饺子,要不要现在去挖点新鲜的?”

这话倒把所有人的困意都驱散了。凌越找出四把小铲子,姜岁往每个人兜里塞了个保温杯:“我妈泡的姜枣茶,挖菜冷,多喝点。”

纪楠帮允槿把围巾系紧,指尖无意触到她颈后,像有电流窜过——她今天换了条米白色围巾,和他的那条竟是同个毛线团织的,是前几天姜岁硬塞给两人的“新年礼物”。

院子外的菜畦上还覆着层薄雪,荠菜藏在雪底下,露出点嫩绿色的尖。

允槿刚挖出一棵,就听见纪楠“啊”了一声,低头看见他手指被冻得通红,还沾着点泥。“戴手套啊。”

她从兜里掏出双备用手套递过去,是双灰扑扑的旧手套,指尖处磨出了点毛边。

“这是……”纪楠认出这是高一她总戴的那副。“洗干净了,还能戴。”

允槿别过脸去挖菜,耳根却热起来。其实是她特意找出来的,记得去年雪天,他借这手套戴过一次,还回来时洗得干干净净,指尖破洞处被人用同色线细细缝补过。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菜篮子已经装得半满。

薛瑞举着棵最大的荠菜炫耀,脚下一滑差点摔进雪堆,被周俞眼疾手快拉住:“小心点!摔一身泥回去,我妈准得念叨你。”

姜岁举着相机追着拍,凌越跟在后面捡被他们碰掉的荠菜,嘴里念叨着“别浪费”。

纪楠把允槿挖的荠菜仔细放进篮子,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是橘子味的,糖纸在晨光里闪着金箔似的光。

“刚才在菜畦边捡的,”他把糖塞给她,“大概是哪个小孩掉的。”允槿剥开糖纸,酸甜的气息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杂货铺时,她给他的薄荷糖,只不过这次换了人给糖吃。

回到院子时,薛瑞和周俞已经吵着要比赛包饺子。

姜岁自告奋勇擀皮,凌越负责烧水,允槿刚把荠菜倒进盆里,就被纪楠拉到一边:“我来剁馅,你去暖和会儿。”

他拿起菜刀时,她才发现他左手小指上贴了块创可贴,是刚才挖菜时被石子划破的。

“怎么不早说?”允槿皱着眉去翻医药箱,酒精棉擦过伤口时,纪楠瑟缩了一下,却没躲。“不疼。”

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晨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

饺子下锅时,第一缕阳光刚好越过院墙,照在厨房的窗台上。

荠菜馅的清香混着蒸汽漫出来,薛瑞抢着要尝第一碗,被滚烫的饺子烫得直吐舌头,逗得众人笑成一团。

允槿夹起个饺子,发现花边捏得格外整齐——是纪楠的手艺,他总说捏紧点才不会煮破,就像把心意藏得严实些,才不会被轻易看出来。

纪楠把一碗温好的姜枣茶放在她手边,茶杯沿上还留着她刚才喝时的唇印。

他自己端起另一杯,目光落在她系着银铃铛的包上,铃铛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叮铃一声,像在说新的日子,已经来了。

原来日子就是这样,前一年的冻疮还没忘,新一年的暖茶已经温好;去年藏在陈皮袋里的字还没褪色,今年的针脚又悄悄绣上了新的花纹。

就像这锅里翻滚的饺子,被热气裹着,被人记挂着,慢慢煮成了最踏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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