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嘴角那点惯常的、带着苦涩的弧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空白和……一种了悟后的绝望。

原来如此。

仙子说的“互相付出”，指的根本不是他和她。她是在告诫他，要对西海三公主负责，莫要辜负，莫要让人因爱生恨。

是啊，他杨戬何德何能，敢奢望月宫仙子？仙子几次三番相助，是出于悲悯，出于对三界的大义，或许……还有一点点对迷途少年的点拨之情。仅此而已。

他那份隐秘的、连自己都觉龌龊的倾慕，在仙子眼中，大概与寸心的“纠缠”并无本质区别，甚至更不堪——因为寸心至少是坦荡的、有实际付出的，而他，除了一身麻烦和无法兑现的承诺，还能给仙子什么？

“呵呵……”杨戬低低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干涩沙哑，充满了自嘲。

他不再看嫦娥，声音平静得可怕：“三公主的恩情，杨戬铭记。仙子放心，杨戬会就此消失，不会再连累任何人，更不会……让人因我生怨。”

说完，他竟缓缓闭上了眼睛，连那最后一丝对月光的眷恋都切断了，彻底将自己封闭起来，等待着最终时刻的来临。

嫦娥愣住了。

她看着他骤然灰败下去的脸色和彻底放弃的姿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而且错得离谱！

“等等！杨戬！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喊道，心中警铃大作。

嫦娥才明白，由于她的介入，寸心不再是那个让杨戬欠下救命之恩、心生责任与牵绊的人。原剧中的“你若不在了，三公主怎么办”此刻完全失去了分量。

她这下真的急了。什么原剧情，什么责任，都顾不上分析了！她只知道，她费尽力气赶下来，不是为了用几句话把他彻底“说死”的！

“杨戬！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我的意思是……是……”

杨戬睁眼看她，她却卡住了。只听杨戬问她：

“仙子，欲……是可恶的吗？”

嫦娥怔了怔，下意识摇头，遵循着内心的认知回答：“不，人的七情六欲，神仙也不能避免。”

“可是有些欲，让杨戬自惭形秽。也让仙子为难，不是吗？”

她卡住了。该怎么解释？说“我以为你说的是寸心”？那岂不是更糟？直接挑明他那点心思？在这种时候？以什么身份？

可这个时候，他没有答应寸心什么，那她该用什么来劝杨戬啊？！

当时只是一时手欠抓住了他，竟引发出如此大的蝴蝶效应。

“仙子，你的眼中……分明有万千情绪，可为什么不肯对杨戬吐露一字呢？”

“仙子为何避而不答？杨戬的心思，就真的有这么龌龊吗？”

她知道，必须要把杨戬劝回去。

可是……她该怎么回答他的夺命连环问啊？

她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说：“杨戬，月光会照耀地上的每一个人，包括你。”

他愕然，“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