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杨戬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疲惫，“杨戬的法力……已经散了。”

嫦娥看着他低垂的眼睫，那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泪意。

“你那些来自于恨的法力，被王母化解了。可你的法力，不全来源于恨啊。”

“还有你对母亲、对妹妹的爱。”她迎着他的目光，“你妹妹正在为下界苍生努力着，如果你也可以跟你妹妹一样，对苍生怀有大爱，就可以找回你的力量了。”

“大爱？”

她点点头，看着他怔忡的神色：“我相信你有爱，对杨婵有，对哮天犬有，对你的兄弟哪吒也有。只是后来，被恨压住了。”

“我……”他声音艰涩，“我不知道还能不能……”

“那就去看。”嫦娥截断他的犹豫，伸手虚指向殿外，“等你伤好了，亲自去下界看看。看看那些被水淹了家、失去亲人、还在泥泞里挣扎求活的人。”

她的目光落回他脸上，清亮而笃定，“到那时，你再问自己，想不想管，能不能管。”

杨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视线仿佛穿透了云层，落在那片动荡不安的人间。

他久久地沉默着，眼底翻涌的迷茫与痛楚，慢慢沉淀，化开，露出一丝极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光。

“如果你下定决心，我陪你……”

嫦娥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粉色身影闯了进来。

“没良心！”

寸心看见杨戬正望着嫦娥，那眼神里的怔忡、触动，乃至一丝来不及掩藏的眷恋，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心头莫名一刺，一股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恼怒的情绪冲了上来：“还以为你被弱水淹死了，没想到躲在温柔乡里……”

杨戬回过神，立刻皱眉：“三公主慎言！是仙子救了我。”

“救你需要靠这么近吗？”

寸心眼圈红了，面对嫦娥，这位三界公认的美人，她引以为傲的明艳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为什么杨戬从不肯这样关注她，而嫦娥，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就轻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她气得转身离去，广寒宫重新陷入寂静。

杨戬望着寸心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歉疚，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骤然点破心事的狼狈。

“她……”杨戬想解释什么，声音干涩。

嫦娥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窘迫模样，心中了然，却并不点破。

“无妨。三公主关心则乱，情理之中。”

她重新在榻边坐下，指尖再次凝聚起清冷的月华微光，目光沉静地看向他。

“我给你疗伤吧，”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这次，不要再排斥了。”

良久，杨戬轻轻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底那层自暴自弃的灰败似乎淡了些。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声音很低，却清晰：“……有劳仙子。”

他放松了周身紧绷的防御，敛去所有抵抗的意念，将自己彻底敞开在那片清冷的月华之前。

嫦娥指尖微光落下，抚平他的创伤。这一次，没有再遇到那绝望的消沉意志的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