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伤的过程安静而持续。

不知过了多久，嫦娥收回手，杨戬的脸色已好转许多。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望向嫦娥，目光复杂，最终化为深深一揖：“仙子再造之恩，杨戬铭记。”

她望进他眼底，想到哮天犬是因为吞了龙珠才化成人形，其心智似几岁的孩童。可似乎没有人意识到，杨戬也只是个被催龄掌强行催化长大的、十几岁的少年。

他睁开眼，全都是依靠他、需要他保护的人，都在问他：“怎么办？”

所以他只能往前走、再往前走。

因为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唉，”她叹了口气，小声嘟囔着：“我的身后也空无一人，只有我的屁股……”

“仙子说什么？”

“啊……没什么。”

嫦娥声音柔和下来：“我知道，你要照顾妹妹，对很多人负有责任。你被命运推着长大，但你骨子里，仍旧是一个少年。因此很多时候你不知道什么是对的，这也很正常。”

“大家把爱给你，如果你也能生出对众人的爱，那么这种博爱的力量，会比仇恨的力量……更强大。”

她最后看向他，目光清澈而笃定：“神仙长生不老，但也意味着职责永无终止。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去吧，下界的生灵需要你。”

他眼眸闪动，又低垂下来，“可…杨戬连母亲……都护不住……”

她摇摇头，“不，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杨戬定定的看着她，随后下定了决心，依言起身。

刚走出两步，却忽然停下，转过身来。他望向仍立在原地的嫦娥，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解：

“仙子……不是要陪我？”

嫦娥被他问得一怔，面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

她暗自懊恼刚才一通演讲把自己说激动了，竟要陪他一起下界。

寸心方才那些话，此刻忽然清晰地回响在耳边。她再与他一同出现，落在旁人眼里，尤其是那位负气离去的西海三公主眼中，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我……”她难得语塞，下意识避开了他直直望来的目光。

杨戬看着她微微侧开的容颜和那不易察觉的躲闪，初时有些困惑，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仙子是怕连累自己清誉，”他声音低了些，带了些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还是怕……被杨戬连累？”

嫦娥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眉梢微微一扬，语气里带了点不可思议：“激我？”

“杨戬，你跟我来这套？”

她索性向前走了一步，逼近他，目光毫不躲闪地锁住他：“怎么，觉得这么一问，我就该为了证明不怕，非得跟你走不可？”

杨戬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直白的拆穿弄得耳根微热，下颌绷得更紧了些，眼神却固执地回望着她，不肯退让。

嫦娥看着他这倔强的模样，心底那点顾虑忽然散了大半。

她轻轻哼了一声，“行啊，”她忽然松了口，语气干脆，“陪你走一趟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