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晴窗剪烛话平生

第十四章 晴窗剪烛话平生

晨光破雾而来，透过窗棂洒在案头时，苏晚是被檐下雀鸣唤醒的。起身推窗，昨夜的雨痕已凝在青瓦上，化作点点晶莹，院角的老梅又绽了数朵新苞，粉白花瓣顶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陆屿正蹲在阶前，将昨日移栽的兰草盆景摆到廊下，晨风吹动他的衣袂，带着草木的清润气息。

“兰草看着精神多了。”苏晚走过去，指尖轻触兰草翠绿的叶片，露水沾湿指尖，微凉沁人。陆屿抬头望来，眼底盛着晨光：“根系稳了便好，这处通风向阳，正合它的性子。”他起身时，袖间落下一片昨日沾着的红叶，苏晚弯腰拾起，见叶面上还留着她昨日刻下的细碎纹路，忍不住笑道：“倒是忘了这枚红叶，正好衬着兰草，插在盆景里当点缀。”

两人并肩立在廊下，看着阳光渐渐漫过小院，三花猫踩着光斑跳上石桌，对着兰草盆景好奇地嗅了嗅，又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陆屿转身进了灶间：“今日晴好，煮些莲子粥，再煎几块桂花糕如何？”苏晚应着，转身回屋取来纸笔，坐在窗下临帖。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宣纸上，墨香混着梅香，漫出淡淡的雅致。

粥香渐渐飘满小院时，苏晚放下笔，见宣纸上“平安”二字笔锋温润，倒合了此刻的心境。陆屿端来粥碗，白瓷碗里莲子软糯，撒着几粒枸杞，桂花糕金黄松软，带着清甜的香气。两人坐在廊下同食，偶尔有雀鸟落在梅枝上，啄食着残留的雨珠，叽叽喳喳的声响，为小院添了几分热闹。

“前几日托镇上的书铺老板寻的古籍，今日该有消息了。”陆屿喝了一口粥，轻声道，“饭后我去一趟镇上，顺便买些笔墨纸砚，你案头的墨该添了。”苏晚点头，想起昨日未看完的话本，笑道：“正好，我在家整理书架，把新话本归置好，再晒一晒受潮的古籍。”

饭后，陆屿提着竹篮出门，苏晚便在院中忙碌起来。她将书架上的书籍一一取出，搬到廊下晾晒，阳光洒在泛黄的纸页上，散发出淡淡的书香。三花猫蹲在一旁，时不时用爪子拨弄一下书页，惹得苏晚轻笑。整理到书架底层时，她发现一个尘封的木盒，打开来看，里面竟是一叠旧信笺，纸页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是陆屿的笔迹。

苏晚坐在廊下，轻轻展开信笺，上面记录着他往日的行迹：何时途经江南，见了满塘荷花；何时驻足山间，遇了一场大雪；何时在书铺寻得珍本，欣喜不已。字里行间，是他独自行走时的清寂，也藏着对安稳生活的期许。读到其中一页，他写道：“偶过一小院，见梅枝映窗，炊烟袅袅，忽觉人间至美，不过是寻常烟火，有人相伴，岁岁安闲。”苏晚指尖微颤，心底漫起阵阵暖意。

日近午时，陆屿归来，竹篮里装着古籍、笔墨，还有一串晶莹的糖葫芦。“书铺老板说这古籍是前朝的孤本，你定然喜欢。”他将古籍递过来，又举起糖葫芦，“路过杂货铺，见这糖葫芦新鲜，便买了一串。”苏晚接过古籍，指尖抚过封面的暗纹，又接过糖葫芦，咬下一颗，甜酸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眼底笑意温柔：“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上次镇上赶集，见你盯着糖葫芦看了许久。”陆屿笑着坐下，见廊下的旧信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温柔，“倒是忘了把这些信笺收起来，让你见笑了。”苏晚摇头，将信笺轻轻叠起：“字里行间，皆是心意，何来见笑之说。”她抬头望向陆屿，“原来你早便向往这般安稳的生活。”

陆屿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从前独自行走，只觉天地辽阔，却也孤寂。遇见你之后，才知小院一方，有梅有兰，有你相伴，便是人间至好。”他拿起一张信笺，轻声念道：“愿得一人心，守一院清宁，看梅开雪落，听风过雨歇，岁岁年年，不离不弃。”

苏晚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温润的嗓音，看着廊下晾晒的古籍、案头的兰草、院角的梅枝，还有身旁慵懒的三花猫，心底满是安宁。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落在青石板上，宛若一幅定格的画卷。

“晚些时候，我们去溪边钓鱼如何？”陆屿轻声提议，“溪边的水草丰美，想来能钓上几尾鲜鱼，晚上做鱼汤喝。”苏晚点头，起身收拾信笺，将其放回木盒，妥帖收好。两人提着渔具出门，沿着小径往溪边走去，阳光洒在林间，透过枝叶的缝隙，落下细碎的光斑，晚风拂过，带着草木的清香。

溪边流水潺潺，水草丰美，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细小的水花。陆屿熟练地整理好鱼竿，递给苏晚：“这溪边的鱼性子温顺，容易上钩。”苏晚接过鱼竿，坐在青石上，耐心等待着。陆屿坐在她身旁，偶尔为她添些鱼饵，两人偶尔低声交谈，说着往日的趣事，笑声顺着溪水，飘向远方。

夕阳西下时，竹篮里已装了好几尾鲜鱼。两人踏着余晖返程，溪边的草木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唯有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指引着家的方向。回到小院，陆屿去处理鲜鱼，苏晚则点亮檐下的灯笼，柔和的光芒映着小院，暖意融融。

晚饭时，鱼汤鲜香浓郁，鱼肉鲜嫩可口，配上清炒的野菜，简单却美味。两人坐在灯下同食，烛火轻摇，映着彼此的眉眼，满室温馨。饭后，两人坐在院中，望着天边的晚霞渐渐褪去，星光点点亮起。陆屿为苏晚泡了一壶清茶，茶香混着梅香，漫满小院。

“今日整理旧信，见你写道，向往梅枝映窗，炊烟袅袅的生活。”苏晚轻啜一口茶，轻声道，“如今，我们已然拥有了。”陆屿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是呀，有你在，便是我心中的人间至美。”他抬头望向星空，“往后，我们还要一起看梅开，看雪落，看春日桃花，看夏日荷开，岁岁年年，永不分离。”

苏晚轻轻颔首，靠在他肩头，听着晚风拂过梅枝的轻响，感受着身旁的暖意，眼底满是安然。三花猫蜷在两人脚边，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夜色渐深，星光渐浓，小院里的草木静静生长，守护着这细水长流的陪伴，也期待着往后的岁岁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