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这是接下来的第九章。
周六的早晨，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唤醒了睡梦中的沐时言。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享受着久违的、可以睡到自然醒的周末。没有早读，没有数学课，没有季南风的“戳脸服务”，世界是如此美好。
他盘算着一会儿是去找赵强他们打球，还是窝在家里把上周没通关的游戏打完。至于作业？嗯……晚上再说吧。反正有“交易”在，季南风的作业本“参考”起来很方便。
就在他美滋滋地规划着懒散周末时，扔在床头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一个让他瞬间清醒的名字——季南风。
沐时言盯着那个名字，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家伙周末找他干嘛？催作业？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还是……因为昨天网吧的事要“秋后算账”？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好气地接了起来：“喂？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季南风一如既往平静的声线，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外面：“沐时言，你现在有空吗？”
“……干嘛？”沐时言更警惕了。
“学校后门，靠近小花园那边的围墙下面，”季南风言简意赅，“有件事需要帮忙。”
“帮忙？”沐时言怀疑自己听错了。季南风找他帮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帮什么忙？我跟你很熟吗？”
“关于……”季南风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措辞，“几只小猫。我这边一个人处理不了。”
小猫？
沐时言愣了。这话题转折得有点突然。季南风这种人，会关心流浪猫？
“什么小猫？跟我有什么关系？”沐时言嘴硬，但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
“几只很小的奶猫，猫妈妈好像不见了，状态不太好。”季南风的语气里难得地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需要尽快找个暖和的地方，还有吃的。我记得你好像……对猫毛不过敏？”
最后那句话问得有点突兀。沐时言想起自己有一次在教室外面逗弄一只路过的野猫，被季南风看到过。这家伙记性倒是好。
“我……”沐时言想拒绝，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只毛茸茸、瑟瑟发抖的小奶猫的形象。他其实挺喜欢小动物的，只是平时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太表现出来。
“位置我发你手机上。能来吗？”季南风没有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
电话挂断了。紧接着，一条定位信息发了过来。
沐时言盯着手机屏幕，内心天人交战。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听季南风的话？而且周末还要跟这个“监工”打交道，想想就憋屈。
不去的话……那几只小猫怎么办？季南风说一个人处理不了……
“靠！”沐时言低骂一声，掀开被子跳下床，开始手忙脚乱地套衣服。他一边穿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我不是去帮季南风！我是去救小猫！对，就是这样！我这是有爱心！跟季南风没关系！
十分钟后，沐时言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嘴里叼了袋楼下买的牛奶，匆匆赶到了学校后门的小花园附近。这里比较僻静，平时很少有人来。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蹲在围墙根下的季南风。季南风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卫衣，看起来比平时穿校服时多了几分柔和。他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铺了旧毛巾的纸箱，正低头小心地看着里面。
沐时言放轻脚步走过去，靠近了才看到纸箱里的情况。
三只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毛色灰扑扑的，挤在一起微弱地蠕动着，发出细如蚊蚋的叫声。它们实在太小了，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有点清水，但小猫们显然不会自己喝。
季南风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沐时言，似乎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来了。”他指了指纸箱，“情况比我想的还糟，有一只好像有点脱水。”
沐时言蹲下身，看着那三只小东西，心里那点因为被迫早起的烦躁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软绵绵的怜惜。“猫妈妈呢？没找到？”
“附近找了一圈，没看到。可能出事了，或者抛弃了它们。”季南风眉头微蹙，“不能把它们留在这里，昨晚降温了。”
“那怎么办？”沐时言下意识地问。他完全没处理过这种情况。
“先带回去，保暖，补充水分和营养。”季南风显然已经思考过，“我家……不太方便。”他顿了顿，看向沐时言，“你家呢？能暂时收留一下吗？至少等到它们状态好点，或者找到愿意领养的人。”
沐时言一愣。带回他家？他倒是没问题，他爸妈平时工作忙，经常不在家，他自己住也自由。但是……
“我……我也没什么经验啊。”沐时言挠头。
“我查了资料，可以一起照顾。”季南风说得自然，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需要买点羊奶粉和奶瓶，还有保暖用的东西。附近宠物店应该有。”
一起照顾？意思是这个周末，他可能要跟季南风绑定了？沐时言心里警铃大作，但看着纸箱里瑟瑟发抖的小生命，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行吧。”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嘟囔道，“先说好，我只是可怜这几只猫！”
“嗯。”季南风应了一声，眼底似乎掠过一丝笑意。他小心地合上纸箱，抱了起来，“先去买东西。
于是，在这个本该懒散自由的周六上午，沐时言被迫和季南风组成了一支“临时奶猫救援小队”。两人先去附近的宠物店，在店员的指导下买了幼猫专用羊奶粉、小号奶瓶、电热毯（店员建议的，说幼猫保温很重要），还有柔软的垫子。
沐时言看着季南风熟练地挑选、询问注意事项、付款（两人AA了），心里再次感到惊讶。这家伙，好像做什么事都这么有条不紊，连照顾小猫都提前做了功课。
买好东西，两人一起回到了沐时言家。沐时言的家是普通的居民楼，面积不大，但还算整洁——主要是他妈妈收拾的。他把季南风带到自己房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这儿了，有点乱。”
季南风打量了一下这个充满了沐时言个人风格的空间——墙上贴着几张篮球明星海报，书桌上除了几本崭新的课本，更多的是游戏光碟和模型，床铺倒是勉强叠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纸箱放在相对干净的空地上，开始布置。
铺上软垫，打开电热毯调到低温，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三只小奶猫转移到温暖的垫子上。小猫们似乎感受到了暖意，叫声稍微大了一点。
接下来是最困难的环节——喂奶。
季南风按照说明冲调了温热的羊奶粉，试了试温度。然后，两人对着那几只比手指头大不了多少的小猫，犯了难。怎么喂？
“我查了，要像这样……”季南风试图模仿视频里的姿势，但他手指修长，拿着小小的奶瓶和挣扎的小猫，显得有些笨拙。小猫不配合，扭来扭去，奶汁滴得到处都是。
“哎呀，你这样不行！”沐时言看不下去了，他平时手脚毛躁，此刻却不知哪来的耐心，伸出手，“给我试试！”
他从季南风手里接过小猫和奶瓶。他的手比季南风小一点，动作反而更灵活些。他学着在网上偶尔看到的画面，用指尖轻轻托住小猫的下巴，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奶嘴凑到小猫嘴边。
一开始小猫也不配合，但沐时言出奇地有耐心，轻声嘟囔着“乖，喝点，喝了就不饿了”，慢慢地，那只最虚弱的小猫竟然真的开始小口小口地吮吸起来！
“看！它喝了！”沐时言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成就感，那笑容纯粹而明亮，像个得到奖励的孩子。
季南风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沐时言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因为小猫成功喝奶而绽放的笑容，看着他指尖轻柔的动作。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沐时言柔软的头发和翘起的睫毛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这一刻的沐时言，褪去了所有的痞气和炸毛，只剩下一种近乎温柔的专注。这种反差，让季南风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嗯，很厉害。”季南风低声说，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沐时言正专注于喂猫，没听清他说什么，抬头问：“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季南风移开视线，掩饰性地拿起另一只小猫和奶瓶，“继续，还有两只。”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就窝在沐时言房间的地板上，轮流给三只小奶猫喂奶、擦拭、观察情况。过程中免不了手忙脚乱，奶汁蹭到手上衣服上，小猫尿在了垫子上需要紧急处理……但意外地，没有争吵，只有默契的配合和偶尔低低的笑声。
当三只小猫都吃饱喝足，在温暖的垫子上蜷缩着睡去，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时，两人都累得够呛，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小猫细微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空气中弥漫着羊奶粉和阳光的味道。
沐时言看着睡成一团的小毛球，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他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季南风。季南风也微微阖着眼，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神情是放松的。
“喂，”沐时言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你怎么发现它们的？”
季南风睁开眼：“早上跑步路过，听到声音。”
“你还晨跑？”沐时言挑眉，果然是学霸的作息。
“嗯。”季南风淡淡应了一声，看向沐时言，“你呢？经常喂流浪猫？”
“偶尔吧，”沐时言有点不自然地摸摸鼻子，“看心情。”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微妙，但不再是最初那种剑拔弩张的尴尬，而是一种……共同完成一件事后的平和，甚至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温馨。
“下周，可能要一起找领养。”季南风说。
“嗯。”沐时言点头。想到这几只小东西以后会有各自的家，他居然有点……不舍？
这个周末，因为一场意外的“小猫救援”，彻底偏离了沐时言预想的轨道。他不仅没能睡懒觉打游戏，反而和“死对头”季南风一起，在奶瓶和尿垫中度过了一个上午。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讨厌。
甚至，看着身旁安静注视着猫咪的季南风，看着地上安然入睡的小生命，沐时言觉得，这个被迫的“二人世界”，似乎……也没那么糟。
至少，季南风照顾小猫的样子，比他拿着红笔批改作业的样子，顺眼多了。沐时言在心里偷偷想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