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达成后的第一天，沐时言难得没有赖床。闹钟一响，他就挣扎着爬了起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得去买早餐，两份。
清晨的“老孙早点”铺子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香味扑鼻。沐时言打着哈欠，排在一群同样睡眼惺忪的学生和早起锻炼的大爷大妈后面。轮到他的时候，他熟练地说：“两个肉包，两杯豆浆。”
老板麻利地装好递给他。沐时言付了钱，看着手里多出来的那一份，心情复杂。这感觉……真他妈诡异。他居然在给季南风带早餐
走到校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棵老槐树下的季南风。晨曦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他依旧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身姿挺拔，安静地等着，像一幅清新的剪影。
沐时言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把其中一份早餐粗鲁地塞到他怀里，语气硬邦邦的：“喏！你的！”
季南风接过还烫手的包子和温热的豆浆，看了看包装，是校门口最常见的那家。他抬头，对上沐时言有些闪躲的眼神，轻轻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谢，交易而已。”沐时言别扭地转过头，耳根却有点发热。他赶紧咬了一口自己的包子，含糊道，“快走吧，要迟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沐时言刻意落后几步，不想让人看出他们是一起来的。但季南风拿着和他一模一样早餐的画面，还是被几个早到的同学看在了眼里，引发了小小的窃窃私语。
沐时言如坐针毡，只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他愤愤地咬着手里的包子，把气都撒在了食物上。
季南风却仿佛毫无所觉，他慢条斯理地吃完包子，喝完豆浆，将垃圾整齐地收好，然后才拿出课本开始早读。整个过程自然得体，仿佛沐时言给他带早餐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沐时言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那点别扭奇异地消散了一些。好像……也就是多买一份早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这份用早餐换来的“和平”并没有持续多久。
第二节课数学课快下课时，数学老师扶了扶眼镜，宣布了一个对沐时言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同学们，今天我们做个随堂小测，就考查昨天讲的一元二次公式法，十分钟，题目不多，计一次平时成绩。”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哀嚎。
沐时言的脸瞬间白了。
小测？！昨天讲的内容？他昨天光顾着庆幸“交易”达成了，压根没听讲！别说做了，他连题目可能都看不懂！
他求助般地看向季南风，用口型无声地呐喊：“怎么办？！”
季南风接收到他惊恐的目光，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几不可查地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试卷从前排传了下来。沐时言拿到手里，看着上面那几道熟悉的“天书”，手心开始冒汗。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季南风，对方已经拿起笔，开始流畅地答题了。
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沐时言绝望地想。平时成绩？他有个屁的平时成绩！但要是考个零蛋，李老师肯定又要找他谈话，说不定还会连累季南风这个“帮辅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同学都在唰唰地写着，只有沐时言对着空白试卷干瞪眼。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几次想偷看季南风的答案，但对方把试卷挡得严严实实。
就在沐时言准备破罐子破摔，胡乱写几个数字上去时，一个小纸团突然从旁边滚了过来，精准地落在了他的笔袋旁边。
沐时言心脏猛地一跳！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老师正低头看教案。他又看向季南风，季南风依旧在认真答题，仿佛那个纸团与他无关。
是季南风扔过来的？！
沐时言的心跳得像打鼓，他做贼似的，用颤抖的手摸过那个小纸团，紧紧攥在手心。他紧张得额头冒汗，感觉全班同学都在盯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趁老师转身的瞬间，飞快地展开纸团。上面是季南风清隽的字迹，写着的不是最终答案，而是几行清晰的解题提示！甚至还在旁边标注了注意事项！
沐时言简直要喜极而泣！他来不及细想季南风是不是疯了居然敢传纸条，赶紧按照提示，磕磕绊绊地把答案往试卷上抄。虽然过程写得歪歪扭扭，但好歹是把空白填上了！
就在他刚抄完最后一题，长舒一口气时，下课铃响了。
“时间到，最后一排同学把试卷收上来。”数学老师宣布。
沐时言手忙脚乱地把试卷交上去，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虚脱。他瘫在椅子上，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沐时言才心有余悸地转向季南风，压低声音，又是后怕又是难以置信：“季南风！你疯了？！敢传纸条？要是被老师抓到怎么办？”
季南风正在整理下节课的书籍，闻言抬起头，看着沐时言那张惊魂未定的脸，语气平静地反问：“你想交白卷？”
“我……”沐时言一噎。
“而且，”季南风补充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沐时言看不懂的意味，“包子馅太咸了。”
“啊？”沐时言没反应过来。
“今天的肉包，馅有点咸。”季南风重复了一遍，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天气，“所以，这是抵债。”
沐时言愣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季南风的意思——因为早餐的包子馅咸了，所以他用传纸条的方式“补偿”他？！
这算什么理由？！也太离谱了吧！
沐时言看着季南风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个看似一本正经的学霸，内里可能住着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而且，关注点居然在包子馅咸不咸上？
“你……”沐时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词穷了。骂他？人家刚救了自己。感谢他？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最后，他只能憋出一句：“……下次给你买菜的！” 菜包总不会咸了吧!
季南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嘴角似乎又弯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了教室。
沐时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惊吓、庆幸、荒谬、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季南风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明明做着冒险的事，却能用最平静的语气，给出最匪夷所思的理由。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扔掉，而是鬼使神差地，把它夹进了数学书里。
“包子债”……好像，越欠越多了？沐时言挠了挠头，觉得这笔交易，似乎开始变得有点不受控制了。而那个叫季南风的同桌，在他心里的形象，也从单纯的“讨厌监工”，悄悄蒙上了一层“捉摸不定的怪人”的复杂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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