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如同预料之中，成了沐时言的噩梦。
讲台上，老师口若悬河，黑板上的符号和公式如同天书般飞舞。沐时言努力瞪大眼睛，试图跟上节奏，但那些数字和字母就像调皮的小蝌蚪，在他眼前游来游去，就是不往脑子里去。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季南风。对方坐姿端正，眼神专注，笔尖在笔记本上流畅地移动，留下清晰工整的笔记。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更衬得沐时言像个忽入学霸丛林的学渣，格格不入，且备受煎熬。
“x=-b±√b²-4ac,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强调重点”
—— ——
2a
沐时言：“……” x？b²-4ac？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啊！
困意再次袭来，比早读时更加凶猛。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水。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脸颊，警惕地瞟向季南风，生怕那“季氏叫醒服务”再次上线。
幸好，季南风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数学的海洋里，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小动作。
沐时言松了口气，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悄悄把手伸进桌肚，摸到了那个屏幕有些划痕的手机。开机，亮度调到最低，点开那个熟悉的游戏图标——虽然只是单机小游戏，但总比听天书强。
正当他准备在虚拟世界里大杀四方，暂时逃离数学的魔爪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精准地按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沐时言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抬头，对上季南风平静无波的眼神。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笔，正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就知道。”
“上课时间，不能玩手机。”季南风的语气听不出责备，更像是在陈述一条校规。
沐时言脸一热，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窘迫，但更多的还是恼火。“要你管！我听不懂，不玩游戏干嘛？发呆啊？”
“可以试着听讲，或者，”季南风的目光扫过沐时言那本比脸还干净的数学书，“预习下一节内容。”
沐时言简直要气笑了：“预习？我连这节都搞不明白，还预习下一节？季南风，你存心找茬是不是？”
两人的小声争执引来前排同学的侧目。沐时言更觉丢脸，想把手机抢回来，但季南风按得很稳。
“手机，放学还你。”季南风说着，就要把手机拿走。
“不行！”沐时言急了，这手机可是他的命根子，“还给我！”
一场无声的“手机争夺战”在课桌下展开。沐时言使劲掰季南风的手指，奈何对方看着清瘦，力气却不小，手指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沐时言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引起老师注意，只能咬牙切齿地低吼：“季南风！你松手！”
季南风看着他因用力而微微泛红的脸，突然松开了手。
沐时言猝不及防，手机差点脱手，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宝贝似的捂在怀里，警惕地瞪着季南风，像只护食的小兽。
季南风没再试图抢手机，而是转回头，继续看黑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在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他淡淡地开口，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作业。”
沐时言一愣：“什么？”
“今天的课堂练习，”季南风示意了一下黑板上老师刚布置的几道题，“放学要交。”
沐时言看着黑板上那几道在他看来如同外星密码的题目，头皮一阵发麻。他连题目都看不懂，做个屁啊！
“我不会！”他破罐子破摔。
“我可以教你。”季南风接得很快。
“不、用！”沐时言咬牙切齿。
“那你就交白卷？”季南风侧过头，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玩味？“或者，像昨天那样……乱写一通？”
沐时言被戳到痛处，脸更红了。想起昨天那本被红色笔迹填满的作业本，他就一阵羞耻。
“关你屁事！”他色厉内荏地反驳。
“李老师可能会关心。”季南风祭出了终极杀器，语气依旧平淡，却威力十足。
沐时言：“……” 他又一次被拿捏得死死的。
看着沐时言那副憋屈又无可奈何、仿佛被逼到墙角的表情，季南风沉默了几秒，然后，提出了一个让沐时言目瞪口呆的建议：
“或者，我们做个交易。”
“交易？”沐时言狐疑地看着他，心里警铃大作。这家伙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嗯。”季南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沐时言紧紧攥着的手机上，又移回到他的脸上，语气认真得像在谈判一项重大合作，“你给我带一周早餐。”
“啊？”沐时言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南风继续平静地阐述他的“不平等条约”：“一周早餐，换一周的作业参考权。意思就是，这一周，我的作业可以给你‘参考’，课堂练习也可以。当然，仅限于数学。”
沐时言的大脑宕机了三秒钟。
带早餐？换作业参考权？
这……这听起来……好像……有点诱人啊？
不用再被数学题折磨，不用再担心交白卷被老师骂，只需要带几天早餐……虽然给这个“死对头”带早餐想想就很憋屈，但比起数学带来的精神摧残，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学霸的作业诱惑力巨大；另一方面，向“敌人”低头又让他极其不甘。
“什么早餐？”他试图挣扎一下，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太贵的我可买不起！”
“随便。”季南风似乎并不在意，“包子、豆浆、油条都可以，你吃什么，给我带一份一样的就行。”
要求倒是不高……沐时言心里嘀咕。他每天早上确实会在校门口那家“老孙早点”买个包子豆浆。
“一周……就一周？”他确认道。
“嗯，从明天开始，到下周的今天。”季南风给出了明确的时间范围。
沐时言飞快地计算着：用一周的早餐，换取一周的数学安宁，貌似……是笔划算的买卖？至少能让他喘口气。
“那……行吧！”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脸“我亏大了”的表情，“就这么说定了！一周早餐，换一周作业参考权！不许反悔！”
“嗯。”季南风应了一声，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但那弧度太快，沐时言根本没看清。
交易达成，沐时言顿时觉得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被搬开了。他甚至觉得旁边的季南风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虽然还是个讨厌的家伙，但至少是个能“等价交换”的讨厌家伙。
他心情复杂地把手机塞回桌肚最深处，破天荒地拿出了数学书，虽然依旧看不懂，但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他现在看这些符号，不再是看天书，而是看……未来一周的免费早餐券？不对，是看他用早餐换来的“免死金牌”！
接下来的半节课，沐时言虽然依旧听不进去，但也没再玩手机，而是对着课本和黑板发呆，偶尔偷偷瞄一眼季南风那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心里盘算着明天早上给他带什么馅的包子。肉包？菜包？要不要加点醋？
而季南风似乎，找到了一个能让这个炸毛同桌暂时“安分”下来的方法。虽然方法有点……特别。
下课铃响，数学老师布置了正式的作业。
这一次，沐时言没有像往常一样哀嚎或装死，而是用一种带着点新奇和期待的眼神，看向了季南风。
季南风默契地将自己的作业本往中间挪了挪。
沐时言立刻凑过去，像做贼一样，飞快地“参考”起来。一边抄，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抄，这是交易！是用早餐换来的合法权益！
于是，初三（七）班的教室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沐时言正“虔诚”地抄写着学霸季南风的数学作业，而学霸本人，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计划通的微光。
“不平等条约”生效的第一天，沐时言暂时获得了数学领域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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