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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龙咆哮

明末——大好河山,寸土不让

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三,寅正。

北京城东,旧琉璃厂上空,天色像被炉火烤得发红。

第一门铜炮脱模,炮身仍泛着暗赤,像一条刚被淬火的龙。

沈云阶伸手,指腹贴上炮管,"滋——"一声轻响,皮肤瞬间烫出一圈白痕,他却没缩手——疼痛让他确认:这不是梦,这是真实被改写的第一块拼图。

"炮重四百六十斤,口径三磅,药室壁厚一寸八,可装药二点五磅。"

铁匠老周嗓音沙哑,却掩不住亢奋,"旅座,只要火药跟上,这玩意儿能把实心弹打到两千步!"

沈云阶点头,目光越过炮身,落在更远的黑暗——

那里,多尔衮的两万铁骑,正像一把缓缓张开的弓,弦上箭镞闪着冷光。

"给它起个名字。"

"请旅座赐名!"

沈云阶略一沉吟,"永乐铜钟铸的,就叫它——'钟龙'。"

同日,辰初。

张家湾,清军中军帐。

多尔衮披甲未卸,立于高台,俯瞰脚下呈"山"字排开的炮阵:

红衣大将军炮十五门,炮口直径一尺,弹重三十斤,每发需药十斤,以牛血祭炮,以黑狗血镇邪。

"王爷,前锋已抵护城河外十里,是否立营?"

"立营?"多尔衮冷笑,"本王要的是速度,不是帐篷。"

他抬手,马鞭指向北京城廓在晨雾中的虚影,"午正之前,炮队抵广渠门外;未正,第一声炮响,我要让明朝的铜钟,在城头替我报丧。"

巳正,广渠门箭楼。

沈云阶举起望远镜——镜筒里,清军前锋像一条黑鳞巨蟒,沿着通惠河堤蜿蜒而来,蛇首每前进一步,大地便轻轻颤抖。

"距离?"

"三千二百步,仍在红衣炮射程外。"林淮放下测距仪,声音发紧,"可他们带的是大将军炮,射程比我们远一倍。"

沈云阶放下望远镜,侧头看向身后——

六门崭新的"钟龙"一字排开,炮口朝天,像六条被铁链锁住的幼龙;旁边,十二只木箱里,黑药混着硝土,散发出呛人甜味。

"把炮推上垛口,炮口下调三度。"

"旅座,再低,炮架会滑!"

"那就用人体当楔子。"沈云阶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告诉炮兵,打完第一轮,谁活着,谁就把炮推回掩体。"

午正一刻,第一声炮响来自清军——

"轰!"

三十斤铁弹划出高弧线,砸向广渠门左侧城墙,"嘭"一声闷响,砖石飞溅,出现半丈宽缺口,守兵三人当场血肉模糊。

几乎同一瞬,"钟龙"咆哮——

"砰!砰!砰!"

六门铜炮依次喷火,炮口白烟连成一片,六枚三磅实心弹划出低平弧线,像六条赤红火链,直扑清军炮阵。

两千步外,一门红衣炮炮架被击中,木屑四散,炮管后仰,砸翻两名炮手;另一发弹丸击中弹药箱,"轰——"一声巨响,黑药爆炸,火球腾空,周围十余名清兵被冲击波掀翻,残肢飞起丈高。

多尔衮站在高台,瞳孔猛地收缩——

那不是明军笨拙的"大将军",也不是闯军粗糙的"吕公车",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尖锐呼啸,像无数铁蜂同时振翅。

"换霰弹!"沈云阶挥旗下令。

炮兵把预先锯好的薄壁铁壳塞进炮膛,内装百枚铅丸,药包增至三磅。

"放!"

六炮齐吼,霰弹在空中炸开,铅丸呈扇面横扫,清军火绳枪阵像被巨镰割麦,"哗啦啦"倒下一片,血雾在午阳下泛出粉红。

未正,炮战进入第三刻。

清军炮阵被压制得无法抬头,"钟龙"却因连续速射,炮身滚烫,第六门炮率先炸膛——

"轰!"

青铜碎片四散,炮位周围五名炮兵当场阵亡,残肢挂在垛口,血滴顺着城砖缓缓爬下。

沈云阶扑上去,把幸存炮手拖离炮架,自己却被一块碎片擦过左臂,袖管瞬间被血浸透。

卫生兵要给他包扎,他一把推开:"先装炮!"

老周抱着备用炮管冲上来,嗓子哭腔:"旅座,不能再打了!铜壁软,再射要炸群!"

沈云阶用牙咬断绷带,扎紧上臂,抬头望向城外——

清军虽退至两千五百步外,却重新列阵,显然在调整炮位;更远处,尘土大作,一面黄色龙纛迎风招展——正黄旗到了。

"把炮撤下垛口,换预备队上——"

他话未落,地面忽然传来"嗡——"一声低沉钟鸣。

众人愣住。

声音来自地底,像巨兽心跳,缓慢、沉重,却震得每个人胸腔发麻。

"怎么回事?"

林淮趴地,耳朵贴砖,脸色瞬间惨白:"地下——地下有掘土声!"

沈云阶猛地醒悟:"地穴爆破!清军要挖地道炸城墙!"

同时,护城河外五百步,一条被草席掩盖的暗沟内。

数十名包衣正轮班掘土,坑道尽头,已可隐约看见城墙根部的夯土。

领头汉人俘虏低声道:"再挖三丈,就可安放火药坛。"

他们不知道,头顶之上,一门被匆匆推下城的"钟龙"正悄悄调转炮口——

炮架用沙包垫高,炮口直指护城河外那片可疑草席。

"距离?"

"四百步,霰弹死角,换实心弹!"

"放!"

"砰!"

炮口喷火,三磅实心弹划出低弧线,"噗"地穿透草席,砸入坑道——

"轰!"

坑道内堆放的火药坛被引爆,火球从暗沟两端喷出,像一条被点燃的赤龙,瞬间吞噬三十余名掘子军,残肢与土石一起被掀上半空。

护城河冰面被震裂,"咔嚓咔嚓"裂纹四散,清水汩汩涌出,转眼又被寒风冻成新的冰凌。

傍晚,残阳如血。

清军终于鸣金,退至通州一线。

广渠门外,留下十三门炸毁的红衣炮、数百具人马尸体,以及一条被大火烧焦的暗沟,像大地裂开的黑色伤口。

城头,六门"钟龙"炮口余温未散,炮身因高温变软,出现肉眼可见的弯曲。

沈云阶伸手,指腹贴上其中一门,"滋——"再次被烫,他却笑了:

"铜龙虽软,也咬下敌人一块肉。"

夜阑,武英殿。

铜灯高照,案上摊开一张新绘的《北京防御部署图》。

沈云阶用左手执笔——右臂已缠满绷带,在图上画出一条红线:

"明日,多尔衮必全力攻德胜门,我们已无炮可守,唯有一条路——"

他笔尖一转,红线折而向北,直指昌平。

"主动出击,夜袭清营,炸毁其火药库。"

林淮皱眉:"兵力?我们只剩八百能战之士。"

"选一百人,带所有手榴弹、炸药包、燃烧瓶——"

沈云阶抬眼,眸色沉静,"再把国子监那三十名书生也带上,让他们看看,民族两个字,是怎么用血写的。"

子时,煤山寿皇亭旧址。

沈云阶独自立于孤木下,夜风掀动他破碎的袖管,露出刚结痂的伤口。

他拔出佩枪,卸下空弹匣,又"咔嗒"一声装回,枪机复位,声音清脆。

远处,钟楼旧址只剩黑洞洞的基座,像被挖去眼珠的眼眶。

可他知道,再过几个时辰,那里会重新响起钟声——

不是铜钟,而是炸药;

不是报丧,而是索命。

他抬手,枪口径直指向北方夜空,

"砰!"

枪声滚过山谷,惊起满山栖鸦,黑压压掠过月光,像一片逆风而起的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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