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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与火的第一天

明末——大好河山,寸土不让

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一,黎明前最冷的那一刻,北京城像被塞进一只冰窖。

正阳门箭楼,岗灯摇晃,灯罩裂了条缝,寒风钻进来,火苗"噗"地一声灭了。

守兵方大锤打了个哆嗦,摘下胶木帽,呵口白气,刚想骂娘,忽听城外传来"咯吱——咯吱——"整齐而沉重的金属摩擦。

他扒住垛口,探头。

薄雾之下,一条黑线贴着地平线缓缓膨胀——铁盔、棉甲、钉着铁叶的樱帽;长枪如林,弯刀映出冷月。

更骇人的,是队伍前那十余门红衣大炮,炮身缠着湿牛皮,由八匹蒙古马并肩拖拽,车轮碾过官道车辙,发出"咔啦咔啦"碎裂声。

方大锤喉咙发紧,回头嘶吼:"清——清军!清军来了——!"

声音撞在城砖,回声未落,"砰"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旗语兵朝天鸣枪告警,火星子窜上天空,像一条赤红蜈蚣,瞬间撕开黯淡天幕。

武英殿,灯火通明。

沈云阶趴在长案上打盹,听见枪声,猛地抬头,眼角压出一道红印。

林淮冲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慌乱:"正阳门发现清军主力,火炮不下二十门,骑兵至少两旗!"

沈云阶一把抓起皮带,边扣边往外走:"传令,各门进入一级战备;重机枪排上箭楼;把武库那几门克虏伯也推出去——"

"克虏伯没炮弹,只剩十二发教练弹!"

"那就装高爆药包,打不响也能吓他们一跳!"

卯正,正阳门城楼。

薄雾散去,城上城下,相隔七百米,两股相隔三百年的目光轰然相撞。

清军正白、镶白两旗列成"品"字阵,前排盾车厚板覆生牛皮,后排火绳枪"鸟铳"如麻;再往后,十二门红衣炮黑洞洞炮口直指城门。

图海左臂吊着绷带,右眼血红,拍马出阵,刀锋直指城头:"昨夜妖兵暗算,今日正白旗雪耻!炮队——"

"放!"

引线"嗤嗤"燃尽,炮口喷出丈长火舌,铁弹带着死啸砸向城砖。

"轰——"

碎石四溅,箭楼左侧塌出一口黑洞,木屑与血肉齐飞。

城头,马克沁水冷套筒"咔哒"上膛,副射手压弹链,拇指比出OK。

"目标——炮阵,距离六百,风速东偏北——放!"

"嗒嗒嗒嗒嗒——"

火舌喷出三尺,子弹像一条烧红的链锯,横扫盾车。

三寸厚木板被瞬间撕开,后排鸟铳手胸膛炸出血花,人墙"哗啦"倒下一片。

红衣炮队第二轮装填尚未完毕,已有三门炮轮被打碎,炮管歪倒,像被折断的巨骨。

图海瞳孔收缩——那根本不是人间该有的兵器。

"马甲——冲锋!"

他嘶吼着,刀背猛拍马臀,两千骑兵同时启动,铁蹄擂地,声如闷雷。

城门内,沈云阶亲自推着一门75毫米克虏伯野炮,沿着临时铺滚木的斜坡,"吭哧吭哧"登上马道。

炮衣掀开,十二发炮弹整齐码在木箱,弹体刷着德文标签:Übungsgranate——训练弹。

"把弹头卸了,换炸药包!"

工兵排长愣住:"旅座,炮膛承受不住——可能炸膛!"

"炸膛也比被骑兵冲进来强!"沈云阶咬牙,"目标,正前方三百米,马蹄线——打空爆!"

引信被调到最短,炮口昂起三度。

"放!"

"轰——"

炮口喷出烈焰,炮弹划出低平弧线,在骑兵头顶十米处空爆——

没有破片,但十二公斤黑火药瞬间膨胀成火球,冲击波把前排战马掀得人立而起,骑手像布口袋被甩出,重重砸落。

受惊马群四散冲撞,阵型瞬间大乱。

城头马克沁趁机换弹,第二轮扫射如镰刀割麦,人马齐倒。

图海被流弹削去半只耳朵,血染半边铠甲,仍死命勒住马缰,刀指城头:"不许退——"

"砰!"

一声清脆步枪响,图海胸口迸出血花,整个人被弹丸贯背而出,尸身兀自坐在马上,摇晃两息,才"噗通"坠地。

城头,沈云阶拉下枪口,吹散硝烟,声音冷得像铁:

"退者生,进者死——历史的选择题,我替你们批卷。"

巳正,清军退却。

正阳门外,留下一条由人马尸体铺成的黑色扇面,血水泥浆混着春草,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粉红。

独立旅消耗子弹一万三千发,炮弹七发,阵亡五人,伤二十一;清军两旗伤亡逾千,丢红衣炮七门,龙纛三面。

沈云阶站在缺口城砖旁,伸手抠下一枚嵌进墙体的铁弹——鸡蛋大小,表面坑洼,像被岁月啃噬的月亮。

他把弹丸攥在手心,金属冰凉,却烫得他指节发白。

林淮递来水壶:"第一波挡回去了,可多尔衮主力还在通州,预计两日必到。"

沈云阶仰脖灌水,喉结滚动,"咕咚"咽下,像吞下一口火。

"两天,够了——"

他抬手,指向城内:"把朝阳门外旧琉璃厂清空,建兵工厂;把国子监藏书搬到武英殿,办临时学堂;把五城兵马司地牢打开,让囚犯选——投军或砍头。"

林淮犹豫:"兵工厂?我们连台车床都没有。"

"没有车床,就用铁匠炉;没有无烟药,就把鞭炮拆黑药;没有炮弹,就把铁弹回炉——"

沈云阶声音嘶哑,却字字如钉,"告诉兄弟们:从今天起,北京城不是首都,是前线;不是守城,是创业!"

午后,前门大街。

太阳白得耀眼,照在斑斑血迹上,像给大地刷一层盐。

一队灰布军押着三十余名清军俘虏,双手反绑,绳结勒进皮肉。

沿街百姓从门缝、窗棂、柴堆后探出半张脸,目光复杂——畏惧、仇恨、好奇,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畅快。

俘虏队伍末尾,一名年轻马甲忽然用满语高声嘶喊,挣扎着要扑向路边抢菜刀。

"砰!"

枪响,人倒地,血顺着石缝流进排水沟。

行刑士兵面无表情,拉枪机,退弹壳,黄铜弹壳落地,"叮叮当当"滚到一双草鞋前。

草鞋主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弯腰拾起弹壳,攥在手心,滚烫,他却舍不得扔。

他抬头,望向灰布军士背影,眼底第一次亮起名为"向往"的光。

傍晚,武英殿后院。

沈云阶独坐台阶,面前摆着一只木箱,里头整齐码着从武库搜出的火绳枪、三眼铳、倭刀、锁子甲。

他拿起一柄鸟铳,比了比,又放下,自嘲一笑:"烧火棍。"

殿角,一台小型脚踏发电机"吱呀"作响,电报兵满头大汗,拼命踩动。

电台指示灯终于由红转绿,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

"……广州……北伐……独立旅……请回答……"

沈云阶猛地起身,扑到电台前,一把抓过话筒,声音压得极低却急促:

"我是独立旅沈云阶,现在时间——民国十五年三月二十一傍晚,位置——北京,武英殿!我们已击退清军前锋,请求空投弹药、药品、电台备件——"

电流"滋啦"一声,信号断掉,只剩无尽沙沙空响,像历史在嘲笑他的徒劳。

电报兵怯怯开口:"旅座……电池耗尽了。"

沈云阶握着话筒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发白,半晌,慢慢放下。

他转身,走到殿门口,最后一缕夕阳把影子拉得极长,像一条跨越三百年的裂缝,一头连着蒸汽与铁轨,一头连着铁蹄与血。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佩枪,卸下空弹匣,又"咔嗒"一声装回,枪机复位,声音清脆。

"既然历史不肯回话——"

他抬眼,望向暮色四合的宫城,眼底燃着两簇幽暗火苗,

"那就由我们,写一封新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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