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的落网,让老钟表匠的案子彻底画上了句号。
原来当年他不仅是老钟表匠的邻居,还是觊觎那枚祖传怀表的窃贼之一。赵强和刘军动手后,他偷偷跟踪,趁乱偷走了真正的怀表,并故意在老钟表匠面前谎称“怀表被融成了废铁”,直接刺激得老人心脏病发。这些年他躲在国外,用怀表的钱发了财,却没想到苏晚会记恨这么久,更没想到警方会顺着一条匿名账户的线索,把他从千里之外揪出来。
结案那天,特殊案件组难得准时下班。林野抱着一摞卷宗,哼着小曲往档案室跑,嘴里还念叨着“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张莉没了往日的嚣张,低着头整理自己的办公桌,大概是被周明案里“关系户误事”的细节刺痛了,没再提要“副队长”的事。
江念安坐在套间里,对着镜子摘下假发,揉了揉被勒得有点发红的头皮。窗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她看着镜中自己的娃娃脸,突然觉得这张脸和“小祖宗”的名号实在不搭——至少在沈清和眼里,大概早就破绽百出了。
手机响了,是爸爸陆衍之打来的:“念念,忙完了吗?你沈师兄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让他顺路接你回家吃饭,你妈炖了汤。”
“知道啦。”江念安笑着应道,“我这就收拾东西。”
她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妈妈早就备好的裙子——一条淡蓝色的棉布裙,裙摆到膝盖,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细。换上裙子,蹬掉马丁靴,套上一双白色帆布鞋,手腕上的翡翠手镯露出来,和裙摆的蓝色相映,透着股清爽的灵气。
走出套间时,正好碰到沈清和。他刚从法医室出来,手里拿着个证物箱,看到“少年科长”突然变成了穿裙子的小姑娘,脚步顿了顿,却没露出丝毫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准备好了?”他问,语气和平常一样平淡。
江念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裙摆:“嗯,麻烦沈师兄了。”
“不麻烦。”沈清和的目光在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镯上停留了一瞬——这对手镯,他在师傅陆衍之的书房里见过照片,据说是师母江念的陪嫁,传了三代的物件。他移开视线,“走吧,师傅师母该等急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走廊里遇到几个加班的同事,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把眼前这个穿裙子的小姑娘和那个“少年科长”联系起来。江念安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沈清和却面不改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会不会觉得奇怪?”江念安小声问。
“很快就习惯了。”沈清和淡淡道,“比起你的性别,他们更在意你能破案。”
江念安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位法医博士虽然话少,却总能说到点子上。她想起这几天他不动声色的维护——递过来的小米粥,假装没看到的歪假发,还有那句“我试试”的账户查询,心里忽然暖暖的。
——
陆家的庄园在城郊,车子驶进雕花铁门时,江念安隔着车窗看到了院子里的香樟树,比她走的时候又粗了一圈。别墅的灯光亮堂堂的,像块温暖的琥珀,远远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回来啦!”江念迎出来,看到女儿穿着裙子,眼睛一亮,“还是穿裙子好看,那身工装裤把你衬得跟个小土豆似的。”
“妈!”江念安撒娇似的抱了抱她,“哪有那么夸张。”
陆衍之从客厅走出来,穿着家居服,手里还拿着个刚剥好的橘子:“沈清和来了,快进来坐。”他把橘子递给江念安,“饿了吧?汤在锅里温着呢。”
沈清和跟着走进客厅,目光扫过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手里举着块奖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正是小时候的江念安。他早就该认出来的,那双眼睛,和照片里一模一样,亮得像有星星。
“师傅,师母。”他打招呼,语气里带着点难得的放松。
“快坐快坐,别客气。”江念把他往餐桌边拉,“今天特意给你做了糖醋排骨,知道你爱吃。”
餐桌上摆满了菜,糖醋排骨、番茄炖牛腩、清炒时蔬,还有一碗浓浓的鸽子汤,都是沈清和平日里爱吃的。江念安坐在他旁边,捧着碗汤,小口小口地喝着,手腕上的翡翠手镯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声。
“这次的案子,多亏了你和念念配合。”陆衍之给沈清和夹了块排骨,“我就说这丫头能行,你还总担心她毛躁。”
沈清和笑了笑:“师母教得好,江科长很厉害。”他特意加重了“江科长”三个字,看了江念安一眼,眼底带着点揶揄。
江念安被说得脸有点红,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小声嘟囔:“还不是沈师兄帮我查账户。”
“你们俩啊,就别互相吹捧了。”江念笑着说,“以后在组里,还得互相照应。清和,念念年纪小,性子又急,你多担待点。”
“我知道。”沈清和点头,目光落在江念安的发顶——她的头发长了,软软地搭在肩上,和穿工装裤时判若两人。他想起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她时,那双眼亮得惊人的眼睛,原来不是错觉,是真的藏着光。
晚饭过后,陆衍之拉着沈清和去书房谈事,江念安帮妈妈收拾碗筷,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和母女俩的笑声。
“清和这孩子,就是太闷了。”江念擦着盘子,“不过心细,你跟着他学,错不了。”
“嗯。”江念安点点头,“他早就知道我是女生了,却一直没说。”
“那是人家给你留面子。”江念笑,“这叫默契,以后办案,就靠这点默契了。”
江念安看着窗外的月光,洒在庄园的草坪上,像铺了层银霜。她想起沈清和递过来的小米粥,想起他那句“我试试”,想起他此刻在书房里和爸爸谈笑的声音,突然觉得,这场女扮男装的戏虽然荒唐,却让她收获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书房里,陆衍之看着沈清和,突然笑了:“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沈清和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看出来一点。”
“没拆穿,是觉得她这戏唱得还行?”
“嗯。”沈清和的嘴角弯了弯,“而且,挺有意思的。”
陆衍之哈哈大笑:“这丫头,随她妈,鬼主意多。以后在组里,还得麻烦你多看着点,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师傅放心。”沈清和的语气很认真。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书房的地板上,像一条银色的河。客厅里的挂钟轻轻敲响,十下,清脆而悠长。
江念安坐在沙发上,晃着脚丫,手里把玩着那对翡翠手镯。她知道,明天回到组里,“少年科长”的秘密就会被揭开,或许会有惊讶,会有议论,但她一点也不怕了。
因为她知道,有沈清和这样心照不宣的队友,有顾衍那样温和的队长,这场关于“小祖宗”的戏,就算换了剧本,也一样能唱得精彩。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