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被捕的消息传回特殊案件组时,张莉正坐在办公桌前对着镜子涂口红,听到林野咋咋呼呼的汇报,她“啪”地合上口红盖,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服气。
“不就是运气好碰到了吗?换了我去,照样能抓住人。”她撇撇嘴,眼神扫过门口,正好看到顾衍、沈清和和江念安走进来,尤其是看到“少年”科长额角沾着的灰,嘴角还带着点巧克力渍,更是嗤笑一声,“跑那么快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抢功呢。”
江念安没理她,径直走到自己的套间门口,刚想进去,就被顾衍叫住。
“江科长,先别急着休息,我们得整理下苏晚的笔录,还有现场证物的比对结果。”顾衍手里拿着一摞文件,语气温和,“沈法医已经初步确认,修表铺里的手术刀和现场的切割痕迹完全吻合,连衣裙上的血迹也和赵强一致。”
江念安点点头,转身跟着他进了会议室。沈清和已经在桌上铺开了现场照片和证物清单,玻璃罐里泡着的怀表零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苏晚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顾衍翻开笔录本,眉头微蹙,“她说自己这五年一直在研究钟表机械,就是为了‘让时间惩罚坏人’。她还提到,老钟表匠去世前,曾把一枚祖传的怀表交给她,说那表能‘记住所有亏欠时间的人’。”
“那枚怀表呢?”江念安问,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袖口里的翡翠手镯随着动作轻轻硌着皮肤。
“没找到。”顾衍摇摇头,“我们搜查了她的住处,只有一堆修表工具和布娃娃,没看到怀表。”
沈清和推了推眼镜,指着照片上赵强胸口的缝合线:“这些缝合手法,和医院里的外科缝合很像,苏晚没学过医,除非……”
“除非有人教她。”江念安接过话头,眼睛亮了,“刘军!他开修表铺,肯定懂精细活,说不定缝合技术是他教的。而且他当年没被抓,心里肯定有鬼,说不定一直和苏晚有联系,甚至帮她准备工具。”
顾衍点头:“有道理,我让队员再去审审刘军。”他看向江念安,眼神里带着赞许,“你观察力很敏锐。”
江念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假发被蹭得歪了点,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耳后皮肤。他赶紧伸手把假发理好,却没注意到沈清和的目光在他耳后停顿了一瞬——那里有颗很小的痣,像颗落在雪上的墨点,上次在钟表店检查齿轮时,他就注意到了。
会议开到一半,江念安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她走到走廊接电话,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妈……嗯,案子差不多了……没累着,沈师兄挺照顾我的……桂花糕吃了,甜丝丝的……知道了,我会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她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扮演“少年”其实挺累的,说话要刻意压低嗓子,走路要模仿男生的大步子,连吃饭都得躲着人,生怕被看出破绽。尤其是刚才跑了那么久,现在腿还有点酸。
正想回会议室,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沈清和拿着个保温杯走了过来。
“刚听你打电话,没吃饭?”他把保温杯递过来,“里面是小米粥,我早上带的,没动过。”
江念安愣了一下,接过保温杯,入手温温热热的。她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米香飘出来,胃里的饥饿感瞬间被勾了起来。
“谢了。”她抬起头,冲沈清和笑了笑,娃娃脸上的疲惫淡了些,眼睛弯成了月牙。
沈清和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刚才吃巧克力留下的痕迹还没擦干净,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他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她擦掉。
江念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微微发烫。
“苏晚的头发样本出来了,和现场的纤维一致。”沈清和转开话题,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但她的指纹和齿轮上的不符,说明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现场。”
“第三个人?”江念安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难道还有同伙?”
“不好说。”沈清和摇摇头,“那枚指纹很模糊,但能看出是男性,指节处有老茧,像是长期握工具的人。”
江念安皱眉:“刘军的指纹比对了吗?”
“还在比对,应该快有结果了。”沈清和看着她捧着保温杯小口喝粥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少年科长”其实也没那么神秘,甚至有点……乖巧?他想起师傅陆衍之总说“我家丫头吃起东西来像只小松鼠”,现在看来,果然没说错。
两人回到会议室时,顾衍正好接到队员的电话,挂了电话后,他脸色凝重:“刘军招了,齿轮上的指纹是他的。他说昨天确实去了钟表店,想劝苏晚收手,结果看到赵强的尸体,吓慌了,碰了下墙上的老钟,留下了指纹。”
“他没参与杀人?”江念安有点怀疑。
“目前来看是这样,苏晚的口供也能对上。”顾衍叹了口气,“但他知情不报,还帮苏晚准备工具,一样要负法律责任。”
案子似乎就这样尘埃落定了,凶手被捕,同伙落网,证据链完整。可江念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看着桌上苏晚的照片,那个女人眼神里的疯狂,不像是只针对赵强和刘军的。
“她提到的‘时间惩罚’,说的是‘所有亏欠的人’,”江念安突然开口,“赵强和刘军只是当年偷怀表的人,老钟表匠的死,真的只和他们有关吗?”
顾衍和沈清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你的意思是……”顾衍追问。
“老钟表匠是心脏病突发去世的,”江念安拿起那份陈旧的病历报告,“上面写着‘情绪激动引发心梗’,但有没有可能,有人故意刺激他?比如……告诉他怀表找不回来了,甚至被销毁了?”
沈清和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认可:“有可能。苏晚的执念这么深,或许不只是为了报盗窃之仇,还有对父亲死因的怀疑。”
“那我们得重新查当年的案子。”顾衍立刻拿起电话,“我让档案室调老钟表匠去世时的所有记录。”
就在这时,张莉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脸上带着炫耀的表情:“顾队,我查到了,苏晚当年失踪后,曾在精神病院待过半年,是被一个匿名账户资助的,这账户……”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江念安打断:“账户信息给我。”
张莉不乐意了:“凭什么给你?这是我查到的!”
“因为你查错了。”江念安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那个匿名账户不是资助她,是监视她。你看转账记录,每个月的转账时间,都和苏晚去医院复查的时间吻合,更像是……有人在跟踪她的病情。”
张莉愣了一下,拿起文件仔细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还真是,转账日期和复查日期完全对上了。
顾衍接过文件,眉头皱得更紧:“看来当年的事,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江念安没再理会张莉的脸色,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手腕上的翡翠手镯轻轻晃动,她想起聊天室里那些人说的“她能查到瑞士银行的密码”——现在,她好像也能从这串匿名账户的数字里,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和当年老钟表匠案里某个被忽略的细节,隐隐重合。
“沈法医,”她突然回头,“你能帮我查下这个账户的开户人信息吗?权限可能有点高。”
沈清和点头:“可以,我试试。”他看着“少年”眼里的认真,突然觉得这场“伪装”或许另有深意——师傅师母让她以这种方式进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历练,还有当年未查清的事。
江念安冲他笑了笑,这次没再掩饰眼里的感激。她知道,沈清和大概早就看出她是女生了,却一直没说破,这份默契,比戳破伪装更让人安心。
套间里,江念安坐在转椅上,手里把玩着那对翡翠手镯。窗外的路灯亮了,在地板上投下暖黄的光。她从包里掏出妈妈给的桂花糕,掰了一块放进嘴里,甜糯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清和发来的消息:“账户查到了,开户人叫周明,十年前是老钟表匠的邻居,现在在国外。”
江念安的眼睛亮了——周明,这个名字在老钟表匠的邻居笔录里出现过,当时说自己案发时在外地,没有嫌疑。
她回复:“谢了,沈师兄。”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突然觉得,这场女扮男装的戏,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而身边这两位看似平静的队友,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值得信任。
走廊里,沈清和看着手机上的“沈师兄”三个字,推了推眼镜,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他转身往法医室走,心里想着,得赶紧把周明的资料整理出来,说不定这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至于“少年科长”的秘密……反正戏还没唱完,不急着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