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九点，市政府会议中心。
距离签约仪式开始还有三个小时，但安保工作已经全面启动。警方在外围设置了警戒线，所有进入车辆和人员都要经过严格检查。会议中心内部，秦墨带着墨凡安全的团队正在进行最后一轮排查。
叶凡和顾清寒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忙碌的场景。
“所有入口、通风管道、电路系统、消防通道都检查过了。”秦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没有发现可疑物品。我们的便衣已经混在工作人员和服务生里，覆盖所有关键点位。”
“黑盾国际的人呢？”叶凡问。
“卡尔和另一个目标，昨晚入住凯悦酒店后就没再外出。但今天早上六点，他们房间的窗帘拉上了，到现在还没动静。”秦墨顿了顿，“酒店监控显示，他们没有离开房间，但……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顾清寒看向叶凡：“你觉得他们会放弃吗？”
“不会。”叶凡摇头，“黑盾国际接单的完成率在95%以上，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任务。越是安静，越可能在准备什么。”
“我们的人能进入他们房间吗？”
“不能，酒店管理很严。”秦墨回答，“但我让人在走廊和电梯装了隐蔽摄像头，只要他们出门，立刻就能锁定。”
“好，保持监控。”
对讲机安静下来。顾清寒转身看向叶凡：“今天的签约，省里和市里都有领导出席。如果真出什么事，影响会很大。”
“我知道。”叶凡说，“所以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你紧张吗？”顾清寒忽然问。
叶凡愣了一下，笑了：“有点。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责任太重。”
“我懂。”顾清寒望向窗外，“我第一次独立主持十亿级项目签约时，前一天晚上整夜没睡。不是怕失败，是怕辜负那么多人的信任。”
这是顾清寒第一次分享这样的私人感受。叶凡看着她完美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女人，内心也有柔软和压力。
“今天之后，”顾清寒转回视线，眼中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赵家将彻底失去在这座城市的话语权。他们要么认输离场，要么……狗急跳墙。”
“你希望他们选哪个？”叶凡问。
“最好是前者。”顾清寒说，“但以我对赵正国的了解，他更可能选后者。”
上午十一点，嘉宾开始陆续抵达。政府领导、企业代表、媒体记者……会议中心停车场很快停满了车。叶凡看到赵正国也来了，坐着一辆黑色轿车，下车时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和几个熟悉的官员握手寒暄。
看到叶凡和顾清寒站在二楼，赵正国的目光停留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他在演戏。”顾清寒低声说。
“演得很好。”叶凡说，“可惜，观众已经知道剧情了。”
十一点三十分，签约仪式即将开始。所有嘉宾进入主会场，叶凡和顾清寒也在前排就座。秦墨的声音从隐藏式耳机传来：“卡尔两人还没离开酒店房间，但酒店的送餐记录显示，他们今早点了双人份早餐，之后没再叫服务。”
“房间内通讯呢？”
“屏蔽了，防止他们遥控引爆装置。但我们自己的通讯也受影响，只能靠对讲机短距离联系。”
叶凡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太被动了。他们在明，对方在暗，而且对方显然知道今天的安保级别，不可能硬闯。
除非……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签约仪式现场。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叶凡脑海。
“秦墨，立刻查一下，今天市政府还有没有其他重要活动？”
耳机里传来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几秒钟后，秦墨的声音变得急促：“有！今天下午两点，省环保局的调研组在市政府三号楼开会，讨论……环评审批流程优化！”
环评！叶凡的心脏猛地一沉。
“调虎离山。”顾清寒也听明白了，“他们的真正目标，是环保局的会议。如果会议期间出事，环评审批可能全面暂停，我们的项目……”
“秦墨，立刻带人去三号楼！”叶凡下令，“会议中心这边留基本人手，主力转移！”
“明白！”
十一时四十五分，签约仪式正式开始。领导致辞、企业代表发言、签约……流程按部就班。但叶凡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台上。
耳机里传来秦墨的汇报：“已抵达三号楼，排查中。会议下午两点开始，现在楼里只有工作人员……等等，发现异常！”
“说！”
“三号楼的地下停车场，有一辆黑色面包车，车牌是套牌的。车里没有人，但检测到微弱的电子信号，可能是遥控或定时装置。”
“疏散大楼，通知警方排爆！”叶凡几乎是吼出来的。
顾清寒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签约仪式还在继续，台上领导正在讲话。叶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爆炸真的发生，无论是否造成伤亡，环保局的会议必然取消，环评审批流程必然暂停。赵家争取到了时间，就能寻找新的办法阻挠他的项目。
而且，爆炸发生在市政府，性质极其严重。一旦调查，所有近期有项目在审批的企业都会被怀疑。赵家完全可以借此把水搅浑，甚至栽赃给他。
好狠的计策。
“叶凡，”顾清寒低声说，“如果真是炸弹，我们现在撤离还来得及。”
“不。”叶凡摇头，“如果我们现在走，就是心虚。必须留下，表现得一切正常。”
他看向台上的赵正国。赵正国正专注地听着领导讲话，表情认真，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个老狐狸。
十二点整，签约仪式进入最关键环节——企业代表与政府代表上台签约。顾清寒作为顾氏集团总裁，需要上台签字。
就在这时，叶凡的耳机里传来秦墨急促的声音：“排爆专家到了，正在检查车辆。确认车内有爆炸物，是C4塑胶炸药，威力足够炸塌半栋楼。拆弹专家说，装置很复杂，有反拆解设计，至少需要一小时才能安全拆除。”
一小时。会议下午两点开始，来得及。
但就在这时，秦墨的声音变了调：“不对！车里还有第二套装置！是……是生化制剂容器！如果爆炸，有毒气体会扩散！”
叶凡的血液几乎凝固。
生化攻击。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破坏，这是恐怖袭击。
“立刻疏散整个市政府区域！”叶凡压低声音，“通知警方最高级别响应！快！”
“已经在做了！”
台上的签约已经完成，顾清寒正走下台。叶凡看到她，迅速做了个手势。顾清寒眼神一凛，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主会场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紧接着，应急灯亮起，但光线昏暗。会场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主持人试图安抚，“可能是电路故障，请大家保持冷静……”
话音未落，会场四个角落的音响同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
“所有人待在原地。市政府三号楼地下停车场有炸弹，还有VX神经毒剂。如果任何人离开会场，或者警方试图强攻，炸弹将立即引爆。”
全场死寂。
VX神经毒剂。那是军事级别的化学武器。
赵正国站了起来，脸色煞白：“这……这是恐怖袭击！快保护领导撤离！”
“我说了，所有人待在原地。”那个声音冰冷地重复，“现在，请赵正国先生到主席台来。我们需要谈谈。”
聚光灯突然打在赵正国身上。他僵在原地，额头渗出冷汗。
“我……我不认识你们……”他声音颤抖。
“但你认识卡尔。”那个声音说，“你雇佣黑盾国际，要求我们破坏今天的环保局会议。但我们改主意了。赵先生，你支付的定金太少了，我们需要加钱。”
栽赃！叶凡立刻明白了。黑盾国际要反咬赵正国，把自己伪装成被雇佣的受害者，把赵正国塑造成策划恐怖袭击的主谋。
好一招金蝉脱壳。
赵正国腿一软，几乎摔倒。几个保镖想上前扶他，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保镖不要动。赵先生，请慢慢走到主席台。否则，我们无法保证毒气的安全。”
赵正国在众目睽睽下，一步一步走向主席台。他的脸色惨白，眼中满是绝望。
叶凡的大脑飞速运转。黑盾国际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钱？还是别的？
“秦墨，”他对着隐藏式麦克风低语，“能追踪声音来源吗？”
“在试，但对方用了多重跳转，需要时间。”秦墨的声音传来，“另外，警方特种部队已经包围了三号楼，但不敢强攻。排爆专家说，那个生化容器极其脆弱，任何震动都可能导致泄露。”
绝境。
台上，赵正国已经走到麦克风前。那个变声的声音命令他：“现在，告诉所有人，是你雇佣我们放置炸弹和毒气。承认，我们就关闭引爆装置。”
赵正国握着麦克风，手在颤抖。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扫过那些他熟悉的官员、企业家、媒体记者。他知道，一旦承认，赵家就彻底完了。
但他更知道，如果不承认，整个市政府的人可能都会死。
“我……”他的声音嘶哑，“我承认……是我……”
“等等。”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声音来源——叶凡站了起来。
顾清寒想拉他，但没拉住。
叶凡走到过道中央，抬头看向音响的方向：“你们不是要钱吗？赵家能给多少，我可以给双倍。”
会场一片哗然。
变声的声音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叶先生，你很勇敢。但你怎么保证你能付钱？”
“我的公司账户里有两亿现金，现在就可以转账。”叶凡说，“而且，我还可以提供安全离境的渠道。你们拿到钱，安全离开，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凡！你疯了！”赵正国在台上大喊，“他们是恐怖分子！”
“闭嘴。”变声的声音冷冷地说，“叶先生，你的提议很有趣。但我们怎么相信你？”
“你们可以控制我的通讯设备。”叶凡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可以登录银行账户，你们可以看到余额。然后，你们指定一个海外账户，我立刻转账一亿作为定金。等你们安全离境，再付另一半。”
又是一阵沉默。显然，对方在评估。
顾清寒站了起来：“我也可以担保。顾氏集团的信用，你们应该知道。”
“顾氏……”变声的声音顿了顿，“好，叶先生，请登录你的账户。不要耍花样，我们看得见。”
叶凡操作手机，登录系统账户。两亿三千多万的余额显示在屏幕上。
会场里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谁都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巨额的资金。
“很好。”变声的声音说，“现在，转账到这个账户……”
他报出一串数字。
叶凡操作转账。一亿资金，瞬间划出。
“收到了。”几分钟后，变声的声音说，“叶先生，你很守信用。那么，按照约定……”
“等等。”叶凡说，“在你们关闭引爆装置之前，我需要确认毒气的安全。”
“你想怎么确认？”
“让我的人去三号楼地下室，亲眼看到装置被关闭。”叶凡说，“你们可以远程监控。只要确认安全，我立刻安排你们离境。”
对方再次沉默。这是一个冒险的要求，但也是合理的。
“可以。”最终，变声的声音同意了，“让你的人去吧。但只能一个人，带一个摄像头。如果耍花样，我们立刻引爆。”
“好。”
叶凡对着麦克风：“秦墨，去三号楼地下室。带摄像头。”
“明白。”
主会场的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画面。是秦墨戴着的便携摄像头传回的实时影像。
她正走向那辆黑色面包车。车旁，排爆专家紧张地待命。
“打开车门。”变声的声音指挥。
秦墨拉开车门。车内，复杂的爆炸装置清晰可见，旁边还有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是淡黄色的液体。
“现在，按我说的做。”变声的声音开始指导秦墨关闭装置，“先切断红色电线，然后旋转蓝色阀门三圈……”
秦墨照做。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会场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十分钟后，秦墨的声音传来：“装置已关闭。生化容器密封完好。”
屏幕上，她展示了关闭后的装置和完好的容器。
会场里爆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很好。”变声的声音说，“现在，叶先生，该你履行承诺了。安排我们离境。”
“已经在安排了。”叶凡说，“一小时后，有一班飞往曼谷的货机，你们可以搭乘。飞机起飞后，我会支付另一半款项。”
“我们要现在就走。”
“可以。”叶凡说，“车已经准备好了，在会议中心后门。车牌尾号668。”
又是一阵沉默。显然，对方在确认。
几分钟后，变声的声音说：“我们看到了车。叶先生，你很有效率。那么，后会有期。”
音响里的电流声消失了。
灯光重新亮起。
会场里死寂了几秒，然后爆发出巨大的嘈杂声。人们慌乱地起身，想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警方冲了进来，开始维持秩序。特种部队冲向三号楼，确认安全。
赵正国瘫坐在台上，面如死灰。几个警察上前，给他戴上了手铐。
“叶凡！”顾清寒跑到他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叶凡说，但其实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秦墨从三号楼赶回来，脸色凝重：“那两个人跑了。我们跟踪到机场，但他们没有上那班货机，而是混进了国际出发厅，消失了。”
“预料之中。”叶凡说，“黑盾国际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到。”
“但你转出去的一亿……”
“已经冻结了。”叶凡说，“转账用的是特殊账户，对方只要试图提取，就会被锁定位置。国际刑警已经在等着了。”
顾清寒惊讶地看着他：“你早就计划好了？”
“从知道黑盾国际介入开始，我就在准备。”叶凡说，“他们的账户信息是秦墨提前查到的，我在国际刑警组织有朋友，提前打了招呼。”
“所以刚才的一切……”
“大部分是演戏。”叶凡承认，“我需要让黑盾国际相信，他们掌控了局面。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暴露行踪。”
顾清寒久久地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你太冒险了。如果任何一个环节出错……”
“但我们赢了。”叶凡说，“赵正国完了，黑盾国际在本市的网络被摧毁，环评审批不会受影响。而且，经过这次事件，市政府会记住是谁救了他们。”
他看向被带走的赵正国。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佝偻着背，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赵家呢？”顾清寒问。
“树倒猢狲散。”叶凡说，“赵天宇还在保释期，这次他父亲涉嫌恐怖袭击，他脱不了干系。赵氏集团的股价会崩盘，资产会被查封清算。这座城市的商业版图，该重新划分了。”
秦墨走过来，递给叶凡一个平板：“国际刑警的消息，卡尔两人在曼谷转机时被抓获。他们供出了赵正国雇佣的详细过程，证据确凿。”
叶凡接过平板，看着上面的信息，长舒一口气。
结束了。至少这一回合，结束了。
他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天空湛蓝。
但叶凡知道，真正的战斗，也许才刚刚开始。
黑盾国际不会善罢甘休，赵家的残余势力可能反扑，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
但他已不再畏惧。
因为，他已经有了战斗的力量，和战斗的理由。
“走吧。”他对顾清寒和秦墨说，“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三人走出会议中心。门外，阳光刺眼。
新的时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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