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宇被保释后的第七天，早上八点。
叶凡坐在新成立的“清凡文化”临时办公室里，这里是从顾氏集团借用的一个套间，视野开阔，装潢简洁。他面前摊开着三份文件：地块的规划设计方案初稿、合资公司的注册登记表、以及沈念卿品牌秋季新品的生产计划。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桌面上，给一切镀上了金色，但叶凡的心情却不像天气这般明朗。
手机震动，秦墨的消息：「赵正国今早去了规划局，见了李副局长。我们的人进不去，但半小时后，李副局的秘书匆匆出门，去了赵氏集团。」
叶凡眼神一凝。规划局，这正是他地块开发审批的关键部门。
他回复：「能查到谈话内容吗？」
「正在尝试，但可能性不大。李副局是赵正国的老同学，关系很深。」
几乎是同时，陈明轩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急促：“叶先生，出问题了。规划局那边刚刚通知，我们地块的规划许可申请需要补充材料，暂停受理。”
“什么材料？”叶凡沉声问。
“一份……生态环境影响二次评估报告。”陈明轩语气困惑，“这块地之前已经做过环评，完全合格。现在突然要求二次评估，而且指定要由‘市环科院’出具报告。可那家院的排期，已经到明年三月了。”
明年三月。那时地块闲置超过半年，银行利息、资金成本、市场时机，都将成为沉重的负担。这是典型的行政拖延战术。
“谁下的指示？”
“文件上是规划局城建处，但……”陈明轩压低声音，“我托人问了，是李副局直接交代的。”
赵正国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打在了七寸上。
“我知道了。”叶凡保持冷静，“陈总，你先准备其他材料，环评的事我来想办法。”
挂断电话，叶凡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的车流。城市在阳光下运转，看似井然有序，但水面下的暗流，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
他需要破局。而破局需要力量——不仅仅是资金的力量。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顾清寒。
“叶凡，看到新闻了吗？”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叶凡听出了一丝冷意。
“什么新闻？”
“《商界观察》今早的头条：‘新贵还是投机者？起底神秘投资人叶凡的资本迷局’。”顾清寒顿了顿，“文章质疑你巨额资金的来源，暗示可能与境外洗钱或非法集资有关。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圈内人都知道说的是你。”
叶凡打开电脑，快速搜索。文章已经刷屏，用词犀利，充满暗示。最致命的是，文章里提到了几个模糊的时间点和资金数字，与他最近的几笔大额支出高度吻合。
这不是巧合。赵家不仅动用了行政手段，还发动了舆论攻击。
“文章是谁写的？”
“一个叫王哲的记者，是赵氏集团的御用笔杆。”顾清寒说，“我已经让法务部发律师函，但效果有限。这种文章要的是舆论影响，不是法律结果。”
“谢谢顾总。”叶凡说，“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顾清寒问，“赵正国这次是组合拳，行政、舆论、可能还有后续的商业手段。你单打独斗，应付不来。”
“所以我们需要合资公司尽快成立。”叶凡转身，看向桌上那份注册文件，“把利益正式绑在一起，赵家动我，就是动顾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下午两点，带齐所有文件来我办公室。”顾清寒说，“合资公司今天必须完成注册。另外，规划局那边，我会找人打招呼，但李副局长是赵家的人，不一定买我的账。你需要准备备用方案。”
“我明白。”
结束通话，叶凡没有立刻行动。他坐回椅子上，闭上眼睛，让思绪沉淀。
系统界面在脑海中自动展开。资金、属性、好感度……这些都是他的筹码。但面对赵家这种地头蛇，他需要更巧妙的方法。
行政手段，本质是权力的游戏。要破解，要么有更大的权力，要么找到对方的破绽。
更大的权力，顾清寒已经在动用她的关系网。
而破绽……
叶凡睁开眼睛，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市环科院”的信息。这是一家事业单位，归市环保局管辖。院长姓孙，五十六岁，明年底退休。院里目前有两个副院长，都在竞争院长位置。
他继续深入搜索。其中一个副院长姓郑，四十八岁，学术出身，但据说人际关系一般。另一个姓周，五十二岁，行政出身，与环保局领导关系密切，是接班的热门人选。
但叶凡注意到一条不起眼的信息：周副院长的儿子，去年留学回国，现在在赵氏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任职，职位是项目经理。
一条线，隐隐连了起来。
叶凡拿起手机，打给秦墨。
“我需要市环科院周副院长的详细资料，尤其是他儿子在赵氏集团的情况。另外，查一下郑副院长的背景，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急需解决的难题——个人或者工作上的都行。”
“明白。”秦墨回答干脆，“另外，王哲记者那边，需要处理吗？”
叶凡思考片刻。对付记者，威胁是最蠢的方法。但舆论战，需要有声音对抗声音。
“先查清王哲的所有社会关系、经济来源、有没有黑料。另外，联系几家和我们关系好的媒体，准备一篇正面报道，主题是‘青年创业者的创新之路’，重点突出沈念卿的时装秀和我们的地产项目理念。”
“好。”秦墨顿了顿，“叶凡，赵天宇那边有新动静。他昨晚去了城南一个地下赌场，输了八十万，情绪很暴躁。今天一早，他去了公司，但被他父亲当众训斥，摔门走了。现在行踪不明。”
“加强监控。”叶凡说，“尤其是沈念卿和林暖暖那边，不能出任何差错。”
“已经安排了。”
放下手机，叶凡重新看向窗外。阳光依旧灿烂，但他知道，阴影已经蔓延到了脚下。
下午一点半，叶凡带着所有文件，前往顾氏集团。
在电梯里，他遇到了顾清寒的秘书。
“叶先生，顾总正在见一位重要客人。”秘书低声说，“她交代，如果您到了，请直接去小会议室稍等。”
“什么客人？”
秘书犹豫了一下：“省发改委的刘处长。”
叶凡心中一动。发改委，主管项目审批和产业规划，权力不小。顾清寒在这个时候见刘处长，显然是为了合资公司乃至地产项目铺路。
小会议室里，叶凡刚坐下，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顾清寒，她脸色如常，但眼中带着一丝疲惫。
“刘处长走了？”叶凡问。
“刚送走。”顾清寒在他对面坐下，揉了揉眉心，“赵正国动作很快，他在省里也有人。刘处长暗示，最近有人向他们‘反映’，说我们的地产项目可能涉及违规操作，建议他们‘审慎关注’。”
“所以合资公司的注册……”
“必须今天完成。”顾清寒斩钉截铁，“只要公司正式成立，项目主体明确，很多流言就不攻自破。而且，顾氏集团作为大股东，能提供足够的信用背书。”
她接过叶凡递来的文件，快速浏览。当看到叶凡准备的注册资本结构、股权分配、公司章程时，她微微点头。
“准备得很周全。”她拿起笔，在几份需要她签字的地方快速签下名字，“我的律师已经在工商局等着了，你现在带着文件过去，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营业执照。”
“好。”叶凡收起文件，“规划局那边……”
“我约了李副局的上级，今晚吃饭。”顾清寒看了他一眼，“但我不能保证结果。赵正国和李副局的关系，比你想象的深。”
“我这边也在想办法。”叶凡说，“环科院那边，可能有突破口。”
顾清寒挑眉：“哦？”
叶凡简单说了自己的发现。顾清寒听完，沉思片刻：“周副院长的儿子在赵氏集团……这确实是个切入点。但你怎么说服周副院长帮你？他儿子在赵家手里，他未必敢得罪赵正国。”
“所以我们需要双管齐下。”叶凡说，“一方面给周副院长压力，让他不敢明目张胆拖延。另一方面，扶持郑副院长，给他一个竞争院长的机会。只要内部有分歧，我们的报告就有机会插队。”
顾清寒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你很擅长找缝隙。”
“生存所迫。”叶凡起身，“那我先去工商局。”
“等等。”顾清寒叫住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这个给你。”
叶凡接过，里面是一张精致的黑色卡片，上面只印着一个名字和一行地址：“静园，梧桐路17号”。
“这是？”
“一个私人俱乐部，会员制。”顾清寒说，“里面的人，能量都不小。我帮你弄了张临时通行证，明天晚上八点，那里有个小范围聚会。你需要认识一些人，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叶凡握紧卡片。这张卡，比任何资金支持都更珍贵。
“谢谢顾总。”
“不用谢。”顾清寒走到窗边，背对着他，“叶凡，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船沉了，谁都不好过。所以，无论如何，这艘船必须开下去。”
“我明白。”
离开顾氏集团，叶凡直奔工商局。顾清寒的律师已经等在那里，一切流程都开了绿灯。下午四点二十分，“清凡文化发展合伙企业”的营业执照新鲜出炉。
叶凡拍下照片，发给顾清寒。
很快，顾清寒回复：「收到。明天上午十点，公司第一次股东会。另外，舆论战开始了，看新闻。」
叶凡打开新闻APP。一条新的推送弹出：《打破边界：本土设计师沈念卿如何惊艳国际舞台？》。文章从沈念卿的时装秀切入，详细介绍了她的设计理念、品牌故事，以及背后投资人叶凡的“青年创业梦想”。文章文笔优美，立意正面，很快被多家媒体转载。
几乎同时，秦墨发来消息：「王哲的黑料找到了。他三年前收过一家问题企业的封口费，证据确凿。另外，他妻子开的画廊，实际出资人是赵氏集团的一个关联公司。这些料，什么时候放？」
叶凡回复：「先准备好，等我通知。」
他收起手机，看着手中崭新的营业执照。薄薄一张纸，却象征着一个新的开始。
但叶凡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吹响号角。
赵正国的行政狙击、舆论抹黑，只是第一波攻势。
接下来，还会有更激烈的商业竞争、更隐蔽的暗箭。
而他，必须在这一波波攻势中，不仅守住阵地，还要反击，还要扩张。
天色渐晚，城市华灯初上。
叶凡站在工商局门口，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他的身影在霓虹灯下拉得很长，孤独，但坚定。
手机震动，林暖暖发来消息：「叶大哥，今天忙吗？我学了新菜，要不要来尝尝？」
简单的问候，温暖的话语。
叶凡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回复：「好，一小时后到。」
然后，他拨通了秦墨的电话：“我要周副院长和郑副院长的详细资料，今晚十二点前，放到我书房。”
“明白。”
挂断电话，叶凡深吸一口气，走向停车场。
前方路还长，夜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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